桂花开了（散文）

桂花开了

　　

　　我站在楼下，屋前的那棵桂花树静静地矗立着，微风轻轻地拂面而过，时不时捎来不远处围墙内机械的打桩声。偶然循声抬头望去，便感觉仿佛有些异样。定睛细察，原来是桂花竟然已经悄然绽放了，在墨绿浓密的叶片间点缀着些许浅黄的花朵。轻轻折下一枝，凑近鼻尖，一抹淡雅的香气悠然袭来，全不似平日里所见的其他桂花金黄满树，芬芳馥郁。

　　或许，这正是它初次绽放的独特韵味吧。

　　这株桂花树与我有着不解之缘。若非遇见我，它或许早已化为乌有。是我赋予了它继续生存的机会，更是我让它得以演绎这花开花落的轮回。

　　我无法确切追溯它入驻我家的具体时日，大抵不会迟于十二三年之前吧。我家房子建于2007年上半叶，至今已经十七年有余了。开始那几年，我确乎未栽过什么树木，因为我一直没有得到树苗。直至某日，在一堆混杂着泥土与残枝败叶的角落中，偶然邂逅了它。那时，它的树干尚不足三厘米粗细，几枝细如筷子的枝桠上，挂着几片干瘪的叶子，宛如深冬时节即将褪尽绿装的乔木。后来无意间得知，那是绿化队嫌弃拔出来丢弃的。

　　我轻轻地提了回来，将其移栽至屋前右侧，悉心照料，生怕它营养匮乏，时常为其浇水施肥，满心期盼它能早日茁壮成长，枝繁叶茂，为居所增添一份生机。然而，年复一年，它依旧是那副羸弱的模样，叶片稀疏可数，清晰可辨。

　　我住在三层楼上，日常总从后面的楼道进出，过着两点一线的打工生活。屋前的地面常常许久未曾踏足。偶尔光顾却往往被琐事牵绊，以至于那株柔弱的桂花树，总被我忽视了。

　　猛然间，我察觉到那桂花树已有碗口般粗细了，茂密繁盛，亭亭如盖，已能遮天蔽日了。稍作思索，便知晓了其缘由：两年前，紧挨我家的邻居家那棵高出太多的桂花树被砍伐掉了，使得我家的桂花树得以摆脱遮蔽，尽情地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

　　桂花树已然其雍容华贵，赏心悦目了。只是它从不曾绽放过花朵，可我却不觉有什么不妥。然而，总有些好事之人，热衷于炫耀他的见多识广，说什么桂花树竟有公母之别，言下之意，我家的这株或许便是那“公”的了。至于桂花树是否真的存在雌雄之分，我实在一无所知，也无意深究。我只是将其视作杜英树一般，杜英树同样不会开花，我却以为其苍翠欲滴，美好无比。

　　前年六月，一对老夫妇搬至我家一楼租住，直至去年五月底才搬走。男士年近古稀，不幸中风了，须臾也离不开轮椅，而性情却异常暴躁。女士则稍年轻些，未满花甲，面容略显苍老，身形魁梧，粗喉咙大嗓子，从她的面上总也看不出女性应有的温存。她对他照顾得还算是尽心尽意，尽管时常要忍受他的厉声斥责。

　　其实，他们早在两三年前就租住在我们小区，距离我家不过百余米之遥。因家中房屋需翻新重建，他们才再次迁居过来。那时的男人，满头银丝，风度翩翩，频繁出入各类社交场合，想必吸引了众多猎艳的异性目光。女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据传，他们结婚不久之前，男人的前妻因夫妻争吵而自我了断了，留下了两岁的儿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她一直就是充当个无偿保姆的角色。知情人透露，她不得不尽心尽力地侍奉他，也不得不竭力讨好他的一对儿女，因为她没有亲生骨肉。然而，即便如此，根据孩子们平日的态度，人们估计在男人离世后，她的晚景恐怕会有些凄凉。

　　出于对他们的关心，我便时常去一楼坐坐。大家相处熟了，好几次，女人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桂花树不开花，风水不好，因而强烈建议我，要么移除它，要么嫁接已经开过花的桂花树枝。

　　由于她是善意的，我不便反驳她，便模糊地答应着。其实我原本不信这些虚妄的唯心论调，即便真有这么回事，我也宁愿相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于是免不了的。

　　我见过不少身居“福地”的人家，缘于居心叵测，与人为恶，并不曾有过什么福报。

　　我确信最好的风水就是人品。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搬走才仅仅一年之久，那棵桂花树便赶紧着报喜来了！

　　

　　２０２４年１１月３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