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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小中专(散文) ——记80年代的中师生活

2025-03-25 08:54:47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一、小中专的来历

  王安忆的《69届初中生》发表后,有朋友问王安忆:“如果不熟悉我们69届,或今后谁都不知何谓69届者的后人,读你的书会怎样?”

  确实,以后可能也没有人知道“中专”这个词了,更没有人知道“小中专”这个词了。

  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可能以为“小中专”的“小”字是个谦词,中专嘛,相比大专、本科,文凭本来就低一等,加上一个“小”字也很自然。

  其实,“小中专”的“小”字是特指年龄小的意思。那个时候,中专有从高中招生的,也有从初中招生的,从初中招生的才是小中专。

  我是1983年初中毕业考入襄阳地区师范学校的,后来,襄阳地区和襄樊市合并,学校改名为襄樊市师范学校;再后来,襄樊市又更名为襄阳市,学校升格为大专,成为现在的襄阳职业技术学院。

  那时的我们,毕业后颁发中等职业教育文凭,也就是中专文凭,因此,也叫“中师”,我们自己称为“襄师”。

  襄师在1982年之前从高中招生。从1982年开始,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襄师停止了高中招生,改从初中招生。

  高中招生的学制是两年,初中招生的学制是三年,毕业后都是中专学历。为了区分初中和高中这两种不同的生源,我们这些从初中招收的中专生就被称为“小中专”,从高中招收的称为“大中专”。

  那时,襄阳还有一所师范学校——襄阳师范专科学校,现在湖北文理学院的前身,毕业后颁发大专文凭。当时,我们称“中师”,他们称“师专”。

  我们83级是襄师从初中招生的第二届小中专,相较于1982年的第一届小中专,我们那一届的招生更严,只招收应届生,不招收复读生。

  听说有同学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甚至已经到学校报到了,被查出是复读生,又被退学。这些人只能返回去读高中,上中专是不行的。

  我无从知道这些当年被勒令退学的复读生是否回去上了高中,高考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考上大学?现在的他们是郁闷于当年的被退学,还是庆幸于当年的被退学?

  

  二、学霸的失落

  那个年代,还没有开始城市化的进程,人口的绝大多数在农村,中考的主力军也在农村。对农村孩子来说,考上中专,就转为城镇户口,吃上了商品粮(国家供应粮),也就跳出了农门,中专自然成为农村孩子的首选。因此,中专的录取分数线也比高中包括重点高中的录取线更高些。

  当然,我们也有一些同学——就我所知都是女同学,本身就是城镇户口,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也读了中专。

  那时,社会上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浓厚,也许,她们的父母认为,女孩子有个中专学历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再去冒险读高中考大学——万一考不上呢?

  确实,在那个文盲还很普遍的年代,中专生也属凤毛麟角,而这些吃商品粮出身的同学,虽然是女同学,却都是我们83级的佼佼者,她们不仅气质出众,而且功课突出,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个个是学校各项活动的台柱子,成为男生心中的女神。

  经济条件的制约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上了中专,就有了助学金,还可以早点就业,家庭的负担就轻了。

  毕业后同学聚会时,也曾好奇地询问当年吃商品粮的女同学,是什么原因使她们也上了中专?一位女同学说,她的哥哥上了高中,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父母就让她们读了中专。

  年仅15岁的她,虽然遵照父母的意愿上了中专,却也闷闷不乐,当时喜欢弹琴的她,天天泡在琴房里,连国庆节放假也不回家,用这种方式和父母赌气了好一阵子。

  我的中考成绩是517分,当年襄师录取分数线460分,襄阳地区的重点高中襄阳四中的录取分数线450分,我所在的宜城县重点高中宜城一中的录取分数线420分,我的分数算是比较高的。

  有一次,当教导主任的邢光弟老师在班上讲,我是那一年襄阳地区的中考状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襄阳地区的中考状元,但我确实是襄师83级的中考状元。

  优异的中考成绩没有给我带来荣耀,襄师的目标不是升学,不是考大学,她是培养小学教师的,小学教师似乎并不需要学习拔尖。

  襄师鼓励学生成为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各方面都懂一点的通才,并不看重文化课成绩,她从来没有像初中和高中那样按考试成绩给学生排名,也没有奖学金,更没有对文化课成绩优秀的学生进行大张旗鼓的表彰。

  用任正非的话说,我这种除了学习好啥也不好的学生,在襄师是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的,再说,考进襄师的同学都是尖子生,我的学习成绩显得并不突出。

  不过,我也得过一次奖,一个演讲比赛三等奖,奖品是两本书,一本《复活》,一本《镀金时代》,在当时也价值不菲。《复活》我认真读过,觉得还是没有《战争与和平》写得好,《镀金时代》却根本读不下去,但至今仍然藏在书柜里舍不得扔。

  功课当然要及格,不及格就要挂科,挂科补考再不及格就不能按时毕业,以至于同学们私下里调侃60分万岁。

  对于我们这些当年的中考学霸,60分并不难。考试题目是任课老师自己出的,试卷也是任课老师自己批阅。考试前,老师通常也会给我们划重点,个别同学真的不及格了,厚着脸皮找一下老师,一般也都能通融过关。

  初中时,我的梦想是当科学家。进了襄师,老师告诉我们将来要当小学老师,这个落差实在太大。记得招生时老师只是对我讲,将来要当老师,并没有说是小学老师,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时半会确实难于接受。

  小学老师并不低人一等。在襄师,我们天天喊的口号是“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那时,老师的地位并不高,还没有完全从“臭老九”的遗臭中彻底摆脱。主要的,我的理想是科学家,不是工程师,更不是小学老师,巨大的心理落差很难在短期抚平。师范三年,我郁郁寡欢,在失落与彷徨中挣扎,在理想与现实中徘徊。

  科学家的梦破灭了,但大学梦并没有泯灭。同学们买来高中数理化,一头扎进高中的题海之中,只是学着学着,发现师范的数理化和高中的数理化相比,越来越小儿科了。没有老师的辅导,没有考试的压力,没有升学的动力,钻研高中数理化,我们越来越感到乏力和乏味了。

  最郁闷的是不开英语课。现在看来,襄师那个时候真是短见,曾几何时,英语几乎从呱呱坠地的娃娃就开始抓起了。语数外——外语是高考的主科!大学梦,少了外语怎么圆?

  心有不甘的我们,老师不教,就自己学。大家买来各种英语教材,英语900句,新概念英语,许国璋英语……还有同学自学日语,每天抱着收音机收听英语和日语讲座。

  也真有修成正果的,好几个同学,毕业后竟然当上了高中英语老师;还有同学,凭着一股子顽强的毅力,自学了高中和大学英语,并且考上研究生,跨进了高等学府的大门,成为专家、教授。

  

  三、从乔洼到千山之巅

  图书馆,大礼堂,运动场,琴房……招生时,老师们向我们描绘的校园设施一应俱全。不过,老师们当时没有讲的是,学校并不在城市里,甚至也不在郊区,而是坐落在离城区40多里路的一个叫乔洼的极其偏僻的小山沟,我们从农村来到了山沟。

  听说老襄师在襄阳城的中心,现在襄城运动路原370医院的位置。文革中,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搬到了远离城市的乔洼,合并了原来的耕读大学,真正走上了和工农相结合的道路。

  我们83级当作家的同学冯耀民写过一篇回忆乔洼的文章,对乔洼有过详细的描述。学校在一片洼地里,四面是山,一条公路横贯其中,成为连接外界的通道。

  山不大,翻过山是一望无际的红薯地。没有商场超市,没有游戏机房,没有烧烤和地摊,孤零零的一所学校散落在山的脚下,随处可听小鸟鸣叫,随地可见黄牛吃草,倒是读书和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学校面向旷野,没有大门,没有围墙,她敞开胸怀,拥抱大自然。这对于今天看惯了学校四周高墙环绕、大门紧闭的人们可能有些费解,但当时的我们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也没感到有何不适,也没听说有什么治安盗窃事件。倒是我们男生时不时跑到周边的山上,挖农民的红薯,回来后用脸盆煮了吃,或用松枝烤着吃,空气中常常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蒸红薯和烤红薯的香味。

  可能是红薯太多,红薯也并不值钱,农民也不在意,从没有农民来学校告状,也没引起任何麻烦,当地的老百姓真是好。

  功课之余,我们走遍了乔洼的山山水水,看日出日落,听溪流淙淙,捡松树的果子备冬天生火,摘山上的野果充当点心。在乔洼,我们过得十分安逸。

  为了方便师生进城,学校在樊城东风路设立了办事处,作为师生往返学校的落脚点。办事处的老师很热情,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给我们交待很多外出预防扒窃等方面的注意事项,非常热心。

  那个时候还没有实行双休,一个星期只放一天假,星期天休息,学校安排一辆东风140卡车接送师生往返城区。学生会干部负责分发车票,凭票上车。弄不到车票的时候,如果想出去,就只能凭两条腿进城和返校。

  进城还好,热情高涨,充满希望。返校就不一样了,疲惫不堪,总也望不到头。

  我们设定几个小目标,到了钢丝厂,就走了一半;再到铸造三厂,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现在的钢丝厂和铸造三厂早已和城区连成一片了,那个时候,还是荒野里的一盏耀眼的路标,看见了它们,就看见了希望,再继续往前走,就是熟悉的红薯地了。

  到了学校,已是漆黑一片了,人也累得散了架,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三年级时,学校搬到了襄阳城西的千山。和乔洼不同,这次,学校建在了山顶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个襄阳城——我们从低洼的乔洼一下子挺进了千山之巅。

  

  四、铁饭碗

  上了中专,户口就迁到了学校,我们端上了国家的铁饭碗,不仅不交学费,学校每月还发放17.5元的助学金。

  那个年代,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30多元,17.5元的助学金是很管用的,节俭的同学基本不向家里要钱,很大地减轻了家庭的负担。我知道家里穷,也尽量咬牙坚持用助学金解决生活,轻易不敢向父母张口要钱。

  男生每月发34斤粮票,女生32斤。男生基本够吃,女生还吃不完。节余的粮票,可以到商店换零食,也有女生悄悄地送给要好的男生。

  由于耕读大学的传统,学校保留了大片的农场,还有一台拖拉机,种了大片的小麦。播种用拖拉机,收割要靠我们自己,全校师生一起上阵,那种浩浩荡荡的队伍和热火朝天的场面,很是热烈壮观。虽有磕磕绊绊,弄伤手脚划破脸皮的,但更多的是丰收的愉悦和收获的幸福。

  学校有卫生室,看病也是免费的。卫生室的郭医生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嗓门也大,训起人来很厉害,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病细心周到,喜欢和我们拉家常。她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煞是可爱,我们经常逗着玩。

  学校有个面包房,来自农村的我,之前不知面包为何物,到了襄师,才第一次尝到了面包的美味。刚烤出来的面包,酥酥的,黄黄的,老远都闻到一股浓郁的带着奶油气息的独特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吃到嘴里,酸酸的,甜甜的,软软的,一辈子也忘不了。毕业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松软酸甜的面包了。

  

  五、老三班

  83级一共206名学生,分五个班。不知什么原因,到了二年级,学校要将我们五个班合并为四个班,方案是撤销我们三班。

  听到消息的我们三班同学想不通啊,我们既不靠前,又不靠后,我们在正中间啊,为什么撤销我们班?

  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觉得要抗争。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班的同学就自发地集合起来,大家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目标,只是向着远方,向着远离学校的未知的前方负气出走。

  大家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行走,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离学校十多里的古驿镇。同学们在镇上吃了散伙饭,照了纪念照,热烈地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我和好友戴君商量,如果学校处分我们,我们就回宜城老家,到宜城一中读高中,幸许还能考上大学。是啊,或许还能圆我们的大学梦。

  到了傍晚,肚子开始饿了,心里也开始发虚了,晚上到哪里过夜呢?回不回学校呢?学校会不会真的处分我们呢?

  经过热烈的讨论和激烈的争吵,凌晨零点左右,我们回到了学校。让我们大感意外的是,老师们正在焦急地四处寻找我们,听说我们回来了,不仅没有生气,没有批评我们,而是喜出望外,热烈地欢迎我们回来,并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夜宵:馒头,包子,面条,饺子,一应俱全,全部免费!

  学校领导看望了我们,要我们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确地告诉我们:学校不处分任何一个学生,不在档案上作任何记录,请大家吃饱睡好,安心学习。

  三班还是解散了,但我们可以自愿选择新的班级。原来的四班变成了三班,过去的老三班成为了历史,成为了我们永远的记忆和永恒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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