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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者和记梦人(散文)

2023-02-17 02:03:44 原创 文学评论 手机版


  29日18:30,入住,品尝正宗莲花血鸭,饭后秋收广场散步,消耗一下卡路里;

  30日8:00始,已抵萍乡的驿友,集合前往孽龙洞。在酷暑中体验山肚子里的凉风凉水;

  30日13:00,去武功山,坐第一节、第二节索道(得考虑下长途跋涉体力不支的驿友);

  30日16:30,步行爬上金顶,来张喜悦又拉风的合影。认领帐篷后自由发呆,自由打卡,自由欢笑;

  30日19:00始,“把《星火》读给星空听”活动,跟旅客互动。可以开怀喝绿豆汤啦!一起看星空,歌唱,交流文艺话题。

  31日5:00,不能再睡啦!爬起来,赶紧!看太阳起床。

  ……

  三伏天,我走在送公文的林荫道上,看安源驿驿长钟洋发来的“武功山纯AA看星空钻石”露营采风方案。心里眯眯笑,这方案乍一看,这片段,像一场自言自语、自导自演的舞台剧。看后,满屏都是钟洋胖墩墩的体形与乐呵呵的表情。

  方案发在群里,接龙人陆续跟上。星火团队马上敲定了“兵分萍乡、吉安两路到金顶会师”的行动计划。我因公务和娃事缠身,一直纠结于是否接龙报名。

  客家驿驿友朱治历发来信息咨询,恳切问能否报名参加露营。驿友朱治历,一家都是《星火》读者,小治历是我当实习老师时带的第一届小学生。热爱阅读、朗诵,从小文采斐然。上一次的朗读活动,因感冒嗓子沙哑留下遗憾,这一次,恰逢18岁成人礼—第一次独自远行,便想参加《星火》的AA帐篷露营。昔日的小学生,挑灯苦读,已通过高考的独木桥,变成准大学生,我和男孩家长一样,欣喜不已。赶紧替他申请,立即得到门卫波尔准许。

  有学生驿友首次参与驿站活动,又有赣南片区驿长在群里轮番吆喝,加之钟洋的趣味方案在脑海晃呀晃。那头文艺小兽又在心原上蹿跳奔突。

  洗净星火文化衫,订购灯笼,预定帐篷,收拾火种包,加班赶工作,约好与燎原驿火炬手钟林夫妇拼车,终于如期出发。

  《星火》的活动向来AA,纯粹、长情而自由。这次,安福驿驿长简小娟特意叫上当地驿友,自备星火家宴,招待赣南驿友。她说,若是驿友路过她的家乡,没有相聚,心里过意不去,她珍惜来自文学的缘分。她此次无法登山,因为左腿受伤植入一截钢板。“你们代我去体验金顶的星光吧。”她一脸的遗憾。实际上,她和《星火》的众多驿长一样,这几年一直在做文学义工,往返奔波带领驿友组织香樟笔会,做“作家教你写作”文艺志愿者。

  驿友静予老师带着自酿的海棠酒和青梅酒,名曰“阅微记”,酒瓶简约包装素雅,赠予桌中驿友品尝。酒素来不与我交好,但闻到果香,我还是禁不住尝了半盏海棠酒,那是她旅游从西北荒地上采摘的海棠酿制的。果香馥郁,酒香清甜,我第一次感受到酒的美好。席间,安福驿友又拿出30多个莲蓬,都是刚采摘的,要托付赣南驿友带上山给大家品尝。亲自采摘、手工制作的馈赠,顿觉情深义重。

  在安福泸水河边微醺,心便恍惚起来。四年了,整个江西拥有近70个《星火》驿站,在物欲横流声像媒体爆炸的年代,靠一种纯粹的文艺理念维系的民间文艺团队,像个乌托邦一般存在。但它真实存在着,在驿长村线上,我们重新获得名字:空谷雨兰、竹林微尘、星空锦灵、月下周簌、大笑姑婆、科普站小剑、马厩门卫……我们打开一扇扇有趣的窗口,轮值分享知识,彼此守着村民交往的疆界,线下还组织了多次AA文艺活动,通过活动,我们认识了人群里“无限的少数人”。

  此刻的《星火》驿站,像精神父母,在全省甚至全国各地延续文艺血脉,链接精神场域同频共振的兄弟姐妹。

  

  二

  “滴滴滴”,手机微信急促响起,是上高玉情的微信。

  “怎么办?和丁丁老师失联了,手机打不通,我一个人在这里等!”

  玉情跟我一样,是江西省第四届青年作家改稿班的学员。当年她还在哺乳期,便带着孩子来参加了改稿班。我曾拥抱过那个孩子,那个漂亮的婴儿也成为第四届改稿班学员的美好记忆。“先谋生,再谋爱。”这些年,她一边忙考编,一边在学习之余建农场,过起了令人羡慕的田园生活,考试上岸之后,便归队拥抱文艺生活,参加星火文艺活动。

  预约拼车的车主临时有急事,真替她紧张,但我们走的是安福路线,只能安慰她静观其变。得知这个情况,锦灵迅速调转车头,油门一踩,带着儿子玖玖,绕道接玉情。六年前改稿班的同学锦灵,经过三个小时的跋涉,终于接上头了。他依旧谦和,帮忙提行李,呼喊老同学上车。见到锦灵时,玉情差点破防落泪,此时,她已在炎炎烈日下等车几个小时。“得知困难,立马伸手,这或许是最纯的星火情吧。”告别泸水河,我们直奔武功山。

  各自去前台买票,朱治历的学生卡在系统里出了问题,火炬手蒲公英立马现身,指尖推碾着手机小程序,联系家长扫码截图,三下五除二,搞定!小家伙却跑去卫生间了。归还手机时,蒲公英半开玩笑地教导刚接触社会的驿友:以后你的手机,不能离开你的视线,更不要轻易交给陌生人哦。治历羞赧一笑,握着手机在文化衫上蹭了蹭,他大概心里有数,穿上这身衣服,如疯子一般在黎明六点跨越300公里奔赴星空的人,无需防备。

  要步行登山,自备盐开水不多,我去景点服务区加水。旁边的大爷看着我一身装备,搭话问:“到山上住啊?今晚八级大风,下雨,冻得很呐。”

  我笑一笑,“没事,我装备齐全。”心却一紧,我拽了拽背包带,背包内层放了一套雨衣和一件薄羽绒。

  就在赣南片区驿友统一往金顶开拔时,赣北走萍乡路线的驿友已陆续抵达山腰。蓝天、草甸、猴子都出现在屏幕上,白月光老师拿自己的口粮喂猴子。白月光老师是萍乡人,据说她前一个礼拜才和家人在山顶宿营。她想着有星火驿友一起上山,感觉会不一样,便背起行囊再次加入登山队伍。

  我们内心雀跃,笃定上山,大巴—索道—11号人力车,汗液汹涌而来。继亮领队,天岩老师压轴。爬上半山腰,几个女驿友开始落后,我们都在后面慨叹女驿长魏琦,不愧是行者,上山不久就一路领先,每到好看的景点,都停下来歇脚等女同胞。领头的在远处呼唤打气,断尾的在近处鼓劲,同时承担着负重兜底。队伍里有一个挎包,一袋食物已悄无声息地到了天岩的肩上,这个古道热肠、搞笑幽默的胖老师,自己都双腿打颤。

  印象里,星火的众多文学活动中,领头、压轴、旗手、扛设备的角色相对固定,偶有变动。长期担纲这几个角色的,有陆老板、锦灵、雅云、继亮、天岩等。

  在队伍里,这些角色有着共同的特质:沉默,勤谨,奔走着,微笑着,操持着。

  

  三

  武功山主峰白鹤峰,又名金顶,海拔1918.3米。

  日暮时分,我们在白鹤峰会师。在观音宕前,攀爬的疲惫,会师的欢欣,统统被天边变幻的云彩转移。天空的调色板打翻了:藕粉、橘红、酱紫、蓝紫、天鹅灰、鸡蛋黄,晚霞变魔法一般洇染天幕。一排背着火种包的驿友,靠着围栏看晚霞。他们相互交谈时,天上出现一道旗帜形的云霞,拉着长长的旗杆,甩开飒飒的旗角,在风中招展,好似在长啸呼应。

  领教完武功山顶云彩的变幻,我们草草安顿好帐篷。听到集结号,我们从帐篷里探出头,才知,武功山金顶的天也一下变了脸色。

  浓雾一层一层围拢过来,闷雷一声一声顶上去。

  冷风一阵一阵横扫过去,雨滴一颗一颗掷下来。

  我钻进帐篷加衣服,出来后,石阶雾蒙蒙的,队伍恍惚远行。要知道在前一刻,夕阳还在观音宕前跳跃。

  山上的驴友们一波接一波地往山下走。他们行色匆匆,身上的雨衣鼓荡着山风。整座山顶,帐篷窸窸窣窣,芒草摇摇晃晃。

  整座山在眼前涌动,仰头,有一队奇特的人马,在浓雾里逆行而上。他们踏石板,走栈道,过草原。他们脚步笃定,步调向上,神色虔诚。队伍隐约露出白色的文化衫,提着橘黄色户外灯笼。

  仓皇下山的驴友,对着逆风逆雨的上山队伍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擦肩而过,彼此眼眸里填满了水汽,也映照一盏盏灯火。

  逆行的提灯队伍在金顶古祭坛前团团围坐。

  金顶之上,参加星火沙龙的搭档,有夫妻档,恋人档,父子档,母女档,闺蜜档,兄弟档。

  主持人章子冲和蒲公英登场。提灯人把灯光放在身前,宁萍萍带了一盏最大最亮的马灯,放在中间照亮纷纷上场的朗读者们。

  主持人轮番变换角色:主持、星探、打光者。风冷,我听出蒲公英声音里有些颤抖。出来时我顺手在帐篷里给她抓了一件毛衣开衫,她甚为感动。上场前,她脱下毛衣塞在火种包里,为了“舞台”的氛围,只穿一件文化衫,人与衣服各自冷着。现场串完词,便踮着脚,主动给上场的朗读者们打光照亮书本。蒲公英是陕北人,一个人在江西工作,我在客家驿站组织的读书会中遇见她,她便加入驿站并开始热心做文艺义工。她说之前工作和学习时,没有安全感,遇事总想突出自己,集体拍个照都想着穿鲜亮的衣裳抢站C位。现在受驿站影响,心态改变很大,接了地气并乐于奉献自己。恰恰是这样,工作上也得到了重用。

  驿友莎莎在灯下读诗,对象点着灯笼照亮她安静羞涩的脸。这是她和男友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旅行。“如果真能缘定今生,将来的生活里需要一剂什么解药才可以度过,这两天的星空和日出都将会是重要的配方。”钟林是诗人,爱人是理工男,生活中,一个感性,一个理性。他们一起搭帐篷,看星空,读诗,性格互补的夫妻在大自然和文艺生活浸染下精神相通。

  《小舟在西湖游荡》《我梦见你回来了》《山楂树下的相逢》《暖巢》,一首首《星火》朗读体诗歌在金顶之上响起来。

  钟洋裹着雨衣,背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风中。

  我扯了扯身上的薄羽绒,紧紧拉住小太阳伞,护住身边的消音器及摄影器材。等我抬头,钟洋的雨衣已经裹在一对游客身上,那对特殊的游客是一对母子,年轻的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在风中听驿友读诗。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顶帐篷内的驴友纷纷出来,过往的游客也加入沙龙,团团围坐的队伍越来越密实,外围的倾听者越来越多。

  灯光打在危秋香老师母女脸上,她们正在读《所有热爱的事物都会暗自发光》。此时,风把古祭坛上的雾气吹得丝丝缕缕。雾被风拽散了,雨也悄悄停了。天穹露出深蓝的云洞,几粒星子在云洞之上探头探脑地对着金顶上的朗读者们眨眼睛。云洞越来越大,星空越来越大。“看啊,星空!”人群里一个惊喜的声音脆亮亮响起,所有人都抬头看天,人群里爆出排山倒海的惊呼。

  真是天象神迹,被雨洗过的天空如此明澈。一颗、两颗、三颗,无数星星出现在天幕,星斗如漫天钻石,和金顶上的灯火相互照应。星空,难道是听到了朗读者们的声音,作为今晚的嘉宾隆重登场?

  星星登场,朗读者们纷纷登台:结伴徒步的警校兄弟,暑假出行的大学生闺蜜,第一次露营的独行侠,雀跃的母子驴友。一个女孩拉着妈妈,从白鹤峰一路到星火活动点并上台读诗歌《留》。从杭州千里奔赴的艳金,穿着格子休闲裤,手提灯笼,在古祭坛前照见三个迟来的“夜归人”,那是锦灵父子和玉情。

  《所有的鸟鸣都是流浪的故乡》《白色的海》《星火文学年》《第三个春天》《那个依然与时光一起唇齿留香的人》《英雄城的旋律》《喜欢》《爱》《与自己重逢》……古老的汉字在古祭坛前回环跌宕,过客略带紧张,面容羞赧,但声音质朴、真诚。

  朗读接近尾声时,钟洋拿了一个鼓胀的白色包裹出来。原来是萍乡高坑绿豆稀,足足有30斤。他在人群里沉默地给人倒绿豆稀,几个驿友负责传递分发,绿豆稀流水一般,纷纷抵达驿友手中、喉咙、肠胃。当杯子传到人群的两个白T男孩时,流水线凝滞了半会。白T男孩面面相觑,迟疑着是否要接杯子。原来,他们是被星空朗读会吸引前来的徒步旅友,一直围坐在活动队伍里,一直未曾离开。听星空下的朗读在他们的行程计划之外,喝星空下的绿豆稀在意料之外。

  “我们……也……有吗?”得知原委,驿友爽快地递过绿豆稀。

  我分发完安福驿贡献的莲蓬,也接了一杯绿豆稀。“啊,真好喝,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绿豆稀!”我感叹道。

  驿友未央低声告诉我:“武功山顶的绿豆稀,千载难逢。本来安排了大部队几个男士一起轮流背上山的,可是我的车晚点了,钟洋撤出大部队,留下来等我。你知道的,我腰椎间盘突出很严重,结果可想而知,他前面背星火包,后面背冰绿豆稀包。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顶,他脸涨得通红,仰着头见不到山顶。我劝他放弃,他呵呵自嘲,说我身上冰火两重天哈,说完低头走路。稍平点的山路,我能分担他前胸的星火包,至于后面重重的绿豆稀包,基本就他一个人徒步背上山……”

  “激动的人,可以开怀喝绿豆汤啦!”我嗦了一大口,分次入喉,黏稠香甜。想起他方案里那句话,他把那句玩笑一样的话,当承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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