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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芳华】永以为好也(征文·散文)

2023-04-26 18:30:58 原创 文学评论 手机版
“来了,来了,快拍,快拍!”刚出电梯,就听到了鸿燕银铃似的声音。我走在最前面,随后是老班长、老支书和安平。不是我抢镜头,因为熟悉这里,我可以把他们准确无误地带到鸿燕面前。之前,鸿燕跟我提过请人摄像拍照,我没想到如此专业,如此作古认真。

  鸿燕气色很好,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病恹恹的样子。有一段时间她是我眼里的“林妹妹”,惹人怜爱。她躲开镜头,把我们让进她的办公室。有几位同学先期抵达,见我们进门,全都站了起来。少鹏、序南前一两年见过;曹刚没有大变化,还是那么精干;握住国荣伸过来的手,我愣了一下,样貌没变,浓眉大眼,国字脸,只是神情不似以前,变得沉稳不爱说话了。后来坐在一起我问他:“你怎么变得沉黙了?”他“嘿嘿”两声,不置可否。

  我算是组织者,本来应该提前到的。鸿燕上午就等在公司了,声言可以提前去,中午在她公司用便餐。我怕她太辛苦,就在联络小组群开玩笑说:“控制好激动的心,大家下午见!”老班长、老支书从吉安来,动车十一点多抵达南昌西客站。我家就住车站附近,出站后到北广场,过右边十字路口,斜向东北方即是。接近午饭时间,又有这样的便利,我约他们来家里就餐。听郭剑说,安平头一天就到了,执意住母校附近怀旧。我邀他来我家里共进午餐,他十一点前就到了。我做饭,顾不上招呼他,他说,“人家说我自来熟,到老同学家,更不会客气。”安平自己烧水泡茶,有时也到厨房和我闲聊几句。

  老文(老支书)给我发信息说:到站了。我回复:出站到北广场,按我之前发给你的导航走。我不放心,又联系了老罗(老班长),他说我跟着老文走,不操心。我们左等不来,右等不到。丈夫出门办事回来,我让他到十字路口去等,始终不见人影。老文打电话说:“找不到方位,还是打的士。”“八分钟的路,打什么的士?”这边还未交涉清楚,老祝(丈夫)的电话来了。听老文说已上了车,我没再说什么,赶紧通知老祝到北门接驾。

  上了的士,也就三五分钟的事,加上进门这段路,绝对不会超过十分钟。我和安平耐着性子等,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他们还没到。后来,听老罗说,的士车带着他们冲过了小区大门,他们下车后调过头往回走了几百米。

  终于进了家门。洗完手,我把他们引向阳台,指着西客站说:“我家就在与西客站对角位置,过一条街就是。不是有导航吗?你们怎么会花了四五十分钟才到?”老文不服气,眼晴睁得田螺一样,急得结结巴巴:“我,我,我,提醒我要下载。那,那不是要很,很长时间吗?”我估计他是流量受限,懒得揭穿他。

  没什么好菜,老罗要积蓄能量晚上尽情发挥。午饭后,我们四个人面对面喝茶,聊得很欢,直到鸿燕催:“天怡,你们怎么还没来?”才起身,向鸿燕进发。

  同学们陆续到了,鸿燕不停地起身出门迎接,除我跟鸿燕抱了一下,大家握手寒暄,兴奋而克制。有的同学毕业后三十周年从未见过面,譬如我和滚金、春才。他们俩保养得比较好,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老班长比读书时胖多了,他坐在大师椅上,居然有三位同学不敢上前相认。少鹏一看就是热衷于锻炼的人,为了赶赴鸿燕的邀约,放弃了在上饶举行的马拉松比赛。

  今年,是我们毕业三十周年,早就有人提议聚一聚。因为去冬今春遭遇新冠,后来又有甲流,对大规模聚集心有余悸,聚会的事一直没有提上议事日程。早春三月我回到母校参加培训,熟悉的教学楼、饭堂,尤其是9号楼(9栋)学生宿舍,勾起了我亲切的回忆。那一刻,我情不自抑,当即打电话给“秘书长”郭剑,希望他出面邀集南昌的同学在省委党校内或是周边一聚。当时,恰逢郭剑98岁高龄丈母娘辞世,办理丧事十分忙碌,让他像往常一样张罗不妥,后来又因鸿燕母亲住院作罢。为了平复我的内心,由朱浔回复我:鸿燕商请罗老师,过了清明,我们四月中旬择日再聚。

  我有点落寞,像是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想着“四月中旬再聚”强咽口水,觉得它可能是一颗“梅子”,不知何时才能吃到嘴里。在母校一周,我独自在校园内在学校周边游逛,陈年往事犹如春笋不停地冒出来,青春年少时的喜怒哀乐,蜂涌而至,即兴写就《半留相送半迎归》,用以抒发内心感受,但终归是挂一漏万。

  结束培训,回归日常生活,离四月中旬还远,大家各自忙碌,半个多月没人再提聚会的事。3月30日先后接到鸿燕和郭剑的电话微信,大概意思是告诉我,经与罗老师商量,定于4月15日晚聚会,邀请南昌及南昌周边的同学参加,在鸿燕的公司由鸿燕做东。

  我与鸿燕同桌,困难时期,我们有过误会,年龄愈长,愈加懂得彼此的不易,感情愈笃。她在学校的时候很受宠,同学们都不计较她恃宠而骄的一面,都记得她乖巧可人的一面。三十年风风雨雨,鸿燕没有了当年的娇气,愈发显得大气,前些年的“谢家村”(鸿燕公司所在地),近几年的“塘山广场”(鸿燕公司所在地),我们都曾在那里推杯换盏,畅叙友情。

  我对同学聚会充满期待,况且鸿燕请客,她忙,召集大家我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只是有“秘书长”在前,我不好越俎代庖。后来郭剑说他妻子病了,在住院,让我一手操持,我就不管不顾,放胆行事了。

  在“南昌同学群”的基础上,我们把分头通知过的同学拉进群,请同学们接龙。因提及“毕业三十周年”,怕没通知到的同学产生误会,而紧急叫停。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一则因为未加准备,未及全部而显得匆忙,不郑重其事;二则冠以“毕业三十周年”的名目,所有费用由鸿燕一人承担,说不过去。之前我也跟鸿燕提过,借用她的宝地,费用AA,被她拒绝了。她说,吃饭还能把我吃穷?我赚点钱也是大家支持帮忙的结果,等等。鸿燕是“老有理”,与她打嘴仗,我从未占过上风。好在她乖巧,能够设身处地,我总是乐见其成。

  “谢家村”由来已久,那是第四组男生罗波涛、邓志标、车序南宿舍的别称,因鸿燕姓“谢”经常光顾而得名。我作为陪同人员,也经常去。当年,鸿燕是学习委员,成绩好,但不太愿意写作业。有需要完成的功课,大多请波涛同学代劳。这次鸿燕主办,他们理当多出力,我给他们派了任务,他们在分片联络中费了不少心。车序南负责九江藉的,包括杜传贵;邓志标负责宜春藉的,包括刘文清;罗波涛负责抚州藉的,包括因病休学第二学年插班的李诺虹。我偷懒,也没有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其他地市也指定一人负责。上饶曹刚、赣州钟马福、南昌由两位“秘书长”对接,新余的刘维华、喻小敏,郭剑联系过,他们已经明确参加不了,就没再指定联络人。全班42个同学,绝大多数通知到了。

  如今,交通方便,空间距离已经无所谓远近了。鸿燕下决心把邀请范围扩大至91党政班及91经管班在昌同学,是有道理的。她向罗老师请示,据鸿燕转述,罗老师表扬了她,说:“小燕子,也学会照顾人了。”在罗老师眼里,鸿雁是个始终长不大的丫头,被人照顾才对。遗憾的是,聚会前几天罗老师感冒了,没能参加活动。

  鸿燕很细致,设计了专门的招贴,喝茶的杯子上贴着每个人的名字。难得见面的同学,端上写有自己名字的茶杯,即使一口热茶也不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两块招贴,一块立在鸿燕办公室门前,一块正对餐厅大门做照壁。底色淡兰,一块一个变形的“朋”字图标,前一块摘用杜甫《客至》中诗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后一块摘用王勃《滕王阁序》章句:“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把“毕业三十周年”红色小字隐于其中。这一定是鸿燕别出心裁,蕴含深意,既体现主题,又不张扬,恰到好处。

  两张集体合影过后,大家也想出各种理由组合留念。“谢家村”悉数到齐,他们变着花样左照右照。三个人一般高,老邓块头小,夹在老车和波涛同学之间,有点被挟持的感觉,不过看他笑咧了的嘴、笑眯了的眼,与旁边的两位如出一辙,其实他们之间早有默契,要的是喜上加喜的效果。雁燕是“谢家村”成员,站在三个男同学中间,娇小玲珑,像花一样夺目。不管怎么说,我终归是“谢家村”常客,对他们没邀请我加入,我耿耿于怀一肚子意见。

  寒暄、照像,都只是铺垫,大家围着大圆桌团团坐下,很快就掀起了高潮。老文年长,又当过支书,坐首席当仁不让。他右边是重平,左边依次是少鹏和老罗。老罗喝酒,老罗早就做好了喝酒的准备。大家轮番敬他,他也回敬,十分豪爽。我与他隔着郭剑,来来去去喝了好几下,看得郭剑膛目。喝了几杯酒,国荣也兴奋起来,在他那桌打过箍,到我们这桌敬酒来了。他粗门大嗓吆喝,又显出了当年可爱的天性,脸涨得通红,眼晴更大了。

  经管班的5位同学,除王立武外都没喝酒。徐大姐我已多年未见,她还是老样子,乘地铁时因为长相年轻遭质疑。见面时,她兴奋得眼晴放光,我夸她,竟然有了少女的羞涩。餐后,他们提前集体告辞,党政班19位同学又留下来闹腾了好一阵子。

  趁着酒劲,回忆往事,声音一个比一个高。老文依旧慢条斯理,听完他一席话,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四下寻找,才发现老罗不见了,原来他趴在隔壁办公室的桌子上正“哼哼”呢。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在沙发上躺躺,他不愿动,回答说:“趴一下就行。”

  老文学中文,口占一绝是他的强项,下午我们坐着闲聊,他就写成《三十年同学聚会有感》发我,几天过后,见我没有分享,他才发同学群,后来被鸿燕编辑进小视频,开篇即是:“当年分手赣江畔,征帆一片鼓蓬蓬。别时英姿多潇洒,再见风釆仍从容。东海边上莫语水,泰山顶上休说峰。同窗情谊久且重,岁岁年年在心中。”

  “同窗情意久且重,岁岁年年在心中。”这样的感慨,很多人有过,最早可以追溯到《诗经•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听于文华唱《诗经•卫风•木瓜》,那种回环复沓的曲调,那种饱满深情的唱腔深深打动我。有人说这是三千年前,人们用以歌唱爱情的,又有人说是歌唱亲情友情的。总之,去掉那些框框,就是歌唱感情的。它传递的不只是“投桃报李”的对等报答,而是“投挑报玉”的加倍感恩。

  确实,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刻起,不经意间留下的记忆,开凿了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每聚一次就是一回疏浚。我与鸿燕的拥抱,朱浔摸摸自己的头再摸摸老文的头,老罗与郭剑勾在一起的手指,“谢家村”里人憨憨的没有缘由的傻笑……便是“永以为好”的明证,便是水到渠成巨大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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