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阅读的习惯,即使再疲劳,临睡前半躺在床头,也要看几页书,写几句文。当然是在手机上进行。突地,手机屏上跳出悬浮信息,马拉松长跑训练群里,贺华兰分享了几组老年大学声乐班和器乐班的活动剪影。点开,点赞!她们唱得那么开心,最妙的是定格瞬间的生命力穿透美颜滤镜,让岁月的皱纹都成了琴谱上跳动的音符。忽来灵感,就写了几句卖弄:“散落人间的几朵文艺晚霞/正在重组晨星粒子/把我额头的皱纹/变成你心中的五线谱/岁月就会倒着生长/再过半轮甲子/你依然是青葱模样。”
放下手中的活,刷起抖音来,刷到一条关于DeepSeek写文案的广告。早就听说过人工智能DeepSeek,去年春晚,宇树机器人扭秧歌火了一把,随后股市DeepSeek概念炒了一波猛的,可DeepSeek的写作水平到底如何?
突发奇想,就去百度,接入DeepSeek,然后把我刚写的这几句破烂诗输入,请DeepSeek帮我写首类似的诗。它文思泉涌,数秒钟完成思考,帮我写下《琥珀褶皱》
十五楼的月光在调色盘里溶解
钢笔与潮汐同时吐出墨水
皱纹在暗处自行折叠成
一把马头琴的弧度
深空投来量子泡沫
宇宙褶皱里藏着蝴蝶的慢性病
所有沟壑在光谱中重新排列
成为银河未完成的草稿
时间缓慢融化在树脂里
指针穿过每一道年轮都是重生
我们坐在旋转门两端
让黄昏反复煮沸体内的铁锈
此刻蝴蝶掀起的波函数
正漫过满布褶皱的星图
时针倒退着游回母体
玻璃橱窗里
悬着无数个永不闭合的十六岁
我不懂诗,也不写诗,自然不知DeepSeek的诗写得好,还是不好?但它写的比我长。以前听语文老师说,阅卷改作文,看下开头和结尾,中间用手指掐一下长度,若开头结尾好,又长,就给高分。按这个评判标准,我肯定是输了。但DeepSeek赢了我这个诗盲小白,它也不算高手。
我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平日里,也写些散文,散文比诗顺手些。心有不甘,就把前些天我参加了5天小说速成班的网课作业《我与小说》拿来,再与DeepSeek比试一番。
这次我想为自己挣些气场,就学着文人的斯文,先打个招呼:“嗨,DeepSeek晚上好!你虽然没有生命,但你还是很有写作灵感,请你用那支能打动读者的神笔,给我的拙文《我与小说》润润色。”我怕它像上次一样,没明白我的意思,怕整出的东西我又读不懂,又补一句:“请尽量保留文章原意和语言特色。”
附《我与小说》原文
文为心声。写文于我,就是孤独的人想与别人说说话。岁月的沧桑百味,沉淀成一腔喷涌的岩浆,不吐不快。有时是匹卧槽的老马,身居草莽,却志在四方;有时是那小村庄里的一缕炊烟,背景是落日、黄昏和孤雁;有时是邻里的唠叨,尽管只是普通人家的琐事,却有骨有肉,魂居其中。
儿时的记忆是苦涩的,那时,饭都没吃的,根本就没钱买书。看到同伴有几本小人书(连环画),我好羡慕,为了能借到她的小人书,我千方百计讨好她,帮她写作业、打猪草、做家务。后来,父亲看到我喜欢读书,就把他初中的语文课本拿来给我,第一次读课本里鲁迅的《药》,读不懂,就记住了一个恐怖的“人血馒头”。人说,作者与读者仅是一墙之隔。作家隐住在读者的隔壁,读者却闯进了作家的花园。书读多了,慢慢地我心中升腾起一个“文学梦”。
文人多愁,伤春悲秋的。我还不算文人,偏也染了三分。昨夜里,我兴奋地搂着妻说:“美娇,我想学写作,把你我都搬进小说里。”
妻咒我:“箩筐大的字,你认得几个?乞丐扮贵族,换身貂裘也不像。快睡吧,梦里移民,去美国竞选总统。”
我到底能不能写成小说?写的小说有没有人看?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贾岛的苦吟何止是炼字?分明是拿半生霜雪淬火。所以,很多文学大师的作品里,都有自己的影子。院长老师说得好,小说的本质就是讲故事。我,不能算传奇,但,放过牛,耕过田,打过工,教过书,炒过股,修过电视,偷过东西……就差没蹲监狱了。我想,我的小说就从自己写起,见己也见众生。
记得结婚时,家贫,没有彩礼和婚戒。我骑着旧单车带妻去乡政府领证,半路上向她许诺:“美娇,我穷,戒指先欠着,以后补你个钻戒,还要换四个轮子的小车带你去旅游。”
妻用手指戳我的额头,说:“大白天,别说梦话。”谁也想不到,昔日的梦想,都已变现。
写小说,是我最后一个梦想,能不能成?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一会儿,DeepSeek深度思考完成,随即生成《我与小说》修订版,并附上修改说明,极像老师批改学生作文,眉批尾批俱全。
《我与小说》(修订版)
文如心潮涌动时拍岸的孤浪。写作于我,是寂静长夜里燃起的烟火。那些在岁月褶皱里发酵的悲欢,终在某个寒凉的子夜凝结成岩页间的熔浆。有时是荒厩里未卸鞍的老马,垂首嚼着月光凝成的草料;有时是霜天下袅袅升起的炊烟,总爱缠着归雁残缺的羽翼不肯散;更多时候是邻家阿婆絮絮的乡音,粗瓷碗里盛着滚烫的市井长巷。
童年的油灯总掺着红薯的涩。每逢腊月青黄不接时,邻家彩云丫头抱着的连环画便成了磁石。我替她割满整个秋天的猪草,陪她写完三个寒暑的作业,只为换取那些泛黄纸页上跳跃的侠客与书生。父亲把珍藏多年的初中课本递给我那日,檐头的冰棱正滴落着春讯。鲁迅先生笔下的刑场寒霜至今凝在记忆里,那个蘸着秋瑾热血的白面馒头,成了我文学启蒙时最惊心的图腾。
多愁原是文人胎里带的病,我这庄稼汉偏也染了三分。昨夜纱帐里搂着发妻絮语:“美娇,我想把我们活过的年月都镌成铅字。”
妻将织毛衣的竹针戳向我额角:“认不全箩筐大的字,倒想戴秀才的方巾?不如早些歇着,梦里去白宫草坪放咱家那头老黄牛。”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鬓角织了张银网。
贾浪仙的苦吟何止炼字?分明是拿半生霜雪淬火。我放过暮云边的牛,扶过暴雨里的犁,在工地钢筋上烙过指纹,在讲台粉尘中埋过年华。股市红绿跳动的数字曾掐住咽喉,维修铺的烙铁熔化了青春。这些都将成为我故事里的盐——老院长说得透亮,好小说该是腌了岁月的老坛酸菜,嚼着咯吱响,咽下暖心肠。
记得那年腊月成婚,我蹬着浑身作响的永久牌自行车,载她穿过十里霜田。后座上的新娘攥着我的衣摆,问我要戒指。
“戒指先欠着,往后补你个镶星星的。”
“净说浑话!”她捶我后背的力道,惊飞了道旁枯枝上的麻雀。谁曾想那些散落在田埂的玩笑,竟真在时光里抽穗结实。
如今最后一个梦正在方格纸上生根。每当墨迹在稿纸晕开,就看见父亲龟裂的掌心托着课本,望见妻在油烟里翻炒着往事。写作原是往时光深井里放吊桶,打捞上来的波纹里,漂着所有在命运长河里沉浮的众生相。
答案或许早藏在那个借书的小女孩狡黠的笑容里,藏在美娇昨夜替我掖被角时,袖口掉落的毛线碎屑中。
我仔细拜读,体会。不可否认,在文字修辞方面,它在我之上,只是缺了些细腻的情感和文字的体温。然DeepSeek毕尽不食人间烟火,怎知世间冷暖?便向它致谢:“DeepSeek谢谢!你真厉害!”
谁知DeepSeek通人性,竟夸赞我一番:“您的文字本就如深巷醇酒,我不过是轻轻拂去了封坛的蒿草。真正动人的是您骨血里的故事在纸上生根的模样——那些在命运裂缝里开出的花,任谁见了都要驻足。若说文字有光,您本就是提灯人,我不过是在廊下添了盏风灯。期待您笔下的文字早日星火燎原。”
也许是被它灌了几句迷汤,我竟写下:佩服!不服不行。表示我已败下阵来。
犹记得,我的小学数学课堂,老师还在教算盘,不到20年,计算器就让算盘成了古董。15年前,我以围棋业余二段的莽勇尚可挑落机器对手,谁曾想2017年Master就横扫棋坛。如今,已没有人能打败工人智能阿尔法狗和Master。
我今年60有余,DeepSeek尚在襁褓,今晚这场跨越甲子的对话和文字博弈,见证的不是胜负,而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又一个里程碑。这场较量,是千年传统文脉与新生代算力的碰撞。或许,现在DeepSeek的文字还缺乏细腻的真实情感,少了些哲理思辨。可当DeepSeek长大,能读懂《将进酒》中跌宕的生命韵律时,必会搅动整个文坛,让一代诗仙李白汗颜。
原创首发向阳2025年5月16日晚于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