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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是游湖(散文)

2025-05-22 15:33:56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故乡是游湖。

  游湖早先不是村名,是地名。它和它身边的回芦沟,蹬腿即到的石山港一样,都只是一个地名。游湖后来能成为一村之名,自有它的一番造化。

  早年间,这里的村名不叫游湖村,叫二大队。

  二大队的书记叫周阳春。周阳春是个退伍军人,行事果决、干脆,自带军人特有的利落劲。

  1971年,大队创办了学校,那时的老师,我印象深刻的有两位:二十来岁的女教师杨丽华,来自回芦沟;六十多岁的男教师宋志学,来自游湖坮子。

  在大队学校创办之前,我在私小读书。所谓私小,不过是借用堤防管理站的一间屋子。教我们的是冯老师。冯老师是彭场金新人,经熟人介绍来的。不把钱,却要学生家供饭,一户一天,轮流着来,但却只供应中、晚两餐,早饭得冯老师自己解决。

  饭菜虽不丰盛,却也饱含着主人家的心意。

  学生不多,十来个人,男生占了多半,女生仅有一人,叫陈美姣。

  课间休息时,竟发生了意外。

  六七岁的陈美姣去上厕所。

  说是厕所,其实,不过是挖个坑、围上芦苇的土茅坑。

  陈美姣不小心掉进了茅坑。

  学生们的嘈吼声,引来了正在批改作业的冯老师。

  冯老师一把拎起浑身臭水的陈美姣,粪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臭气薰天。没办法,冯老师只得送陈美姣回家。

  此后,陈美姣再也没来上过学。

  或许,是她自己觉得不太好意思了吧?

  大队学校成立后,私小,便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而那段记忆,却始终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我哥汪财茂从石山港学校转回来,和我一同在大队学校念书。

  我读一年级,我哥读四年级。杨丽华老师教我语文。

  随着学生增多,我渐渐知道,除了我们一队,还有二队、三队、四队、五队,可四队、五队又不叫四队、五队,而是叫回芦沟,游湖坮子。起初,我只觉得有趣,并未往心上去,也未多想,只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回芦沟,游湖坮子。游湖坮子,回芦沟。

  直到有一天早上,早操结束,校长突然走上讲台。校长姓周,名字记不清了。他一脸严肃,说要讲一件败坏校风的事。

  原来,游湖坮子上的几个学生,竟把粑粑拉在了别人家的南瓜里。他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别人中午做菜时,又刚好切开了那个南瓜,臭气顿时溢散开来,搞得满屋子都是。别人一打听,说是有人看见宋观清、吴正炎、许干青去过他家。别人找来学校,校长听了,也是一脸的无奈,又一脸的气愤,跟别人保证,说一定要严肃处理!

  这件事让我对游湖坮子越发好奇,开始打听它的来历。没想到,最先听到的却是关于回芦沟的传说。

  我读五年级那年,学校请来一位老贫农做忆苦思甜报告。老贫农一开始还声泪俱下地控诉地主老财的恶行,可不知怎的,老贫农突然话锋一转,竟满脸得意地讲起了回芦沟的传说。他说,回芦沟是被一头牯牛驮来的,说王五成的姆妈还亲眼看见过那头牯牛。那头牯牛通身雪白,比那六月间的棉花还白,没得一根杂毛,看一眼,晃得眼睛里都冒出金星来哒,一颗,两颗……数都数不过来!吞了口唾液,老贫农又说,那头白牯牛就睡在他们家房里,还说,当时还把他姆妈还吓了一大跳呃……

  所以,回芦沟还有“牯牛滩”的叫法。

  老贫农这里讲得唾沫横飞,一旁的老师却着了急,却又不便打断。老师眼珠一转,连忙挥拳高呼:“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可这话听起来,却又让人感觉别扭:不忘什么呢?又牢记什么呢?是地主老财的恶行?还是传说?

  当然,这些疑问也只能事后提出,当时当年,哪个有这砂缽大的胆子?

  底下的学生们听得正入神,猛听这声喊,一下子竟都愣怔住了,见老师仍在喊,学生们也连忙挥起小拳头,稀里糊涂地也跟着老师高呼:“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老贫农心中正自不悦哩,你想啊,这里说得正火热,你那里冷不丁地来个快刀斩乱麻,斩断了别个的话把,这事放谁头上谁都不悦,不当场掀桌子大骂着走人,都是对你天大的忍让了。现突见教室里陡起了震天雷吼,老贫农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可口中却依然在不停地强调:“这是不信?不信你们去问王五成他姆妈嘚。”

  最后,在一阵“欢送老贫农!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呼喊声中,送走了老贫农。

  可离开时,老贫农却还在嘟囔:“么就不信呢?明明王五成的姆妈都看到了的,是他姆妈亲口跟我讲的啊。”

  心中正在纠结这些,却全忘了人家请他来是做什么的了。

  现在想来,一场严肃的报告会上,竟冒出这么一个传说来,倒也有趣。

  后来放学,我走到回芦沟地界,看见有人在路边公厕提字。

  那人写完,退后一步,摇头晃脑,正一脸的得意。猛一回头,见我在看,便问:“怎样?”

  我脱口而出:“好!”

  那人竟哑然失笑,显得得意非常。

  过了会儿,我皱眉问:“不叫回头沟吗?”

  那人笑着答:“我曾问过别人,但却没一人说得清。”

  停了一下,那人又答:“还是回芦沟更可信。”

  那人继续讲,他也曾听老人讲,沔阳大堤没修建前,有条天然水沟贯穿南北,他家建房填的沟就是。他还说,据说,这条沟是白牯牛趟出来的。水涨时,沟里满是芦苇,想了想,那人才又道:“所以我觉得,叫回芦沟更贴切。”

  我舒展了下眉,又提出了新的疑问:“那,那为啥不叫芦苇沟呢?”

  那人笑着解释:“因为地势啊,一头……”

  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也竟开口说道:“回水湾。”

  那人也不恼,只是也张嘴说出了三个字:“回水湾!”

  虽异口,可那话语,竟出奇的一致!

  说完,二人相视一眼,又各自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叫刘云鹏,右派分子,现住在回芦沟,正在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哩。

  后来平反回了沙湖,在二中教英语,现已离世。

  他的夫人周国珍老师曾教我四年级语文,一口汉腔;大女儿刘瑜老师教过我唱歌,后来还担任过初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因为七十年代,教育改革,村小除办小学,还同时办起了初中,有条件的地方,都办起过高中。再后来招工回了武汉。

  那时,我哥汪财茂、宋官清、吴正炎都在学校教书,还有下放知青丰艳、张进彩。

  恢复高考后,我哥、吴正炎、丰艳、张进彩先后考上大学,奔向更广阔的天地去了!

  官清哥则当了村干部,从会计做到书记,现住在仙桃市区,安度晚年!

  我读初一的时候,宋志青老师教我语文。

  这时,杨丽华老师已经调回沙湖二中教语文,和许孰礼老师成了婚,且育有一子;宋志高老师早已离世。

  而我家,早在之前就搬离了一队,住到了游湖坮子后面,先是叫七组,后来改叫八组,一直没再变过。

  说起搬家,这里也有一段故事。

  我家在一队时,父亲当会计。可一队是个杂姓塆子,刘、汪、胡三姓,谁也不服谁,争权夺利,导致生产大受影响。

  当时,正是“抓革命,促生产”的大好时机,生产受阻可不是件小事。

  周阳春书记亲自跑来开会,讲了一大堆国际国内大好形势,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大家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谁知,书记一走,又各干各的,继续争权夺利。

  其实,这几姓都不是本地人,老家都在彭场。还有,不是钉子拔子,哪个敢搬出来?只有老实坨子才窝居在老家哩。既是钉子拔子,那秉性,一时半会能改得了?说他们为一根“搅屎棍”都不为过啊!

  周书记见调解无效,也不气馁,头发都抠断了几根嘞,竟终于想出个办法来:成立个农科所!

  后又经与人商量,又把游湖坮子的一片水田划出来当作科研基地。

  而胡、刘两姓则继续留在一队,汪姓人整体搬走,去经营农科所。但,也有两户杂姓,郭姓和刘姓。郭家早和汪姓拜了干亲,汪姓人都尊称郭家女主人为“大爷”;刘姓虽没拜亲,但和汪姓老少走得蛮近,关系特别好,称兄道弟,亲热得如糖人,用刀子划都划不开!小辈们也跟着喊叔、哥、姐,走动也蛮频繁,亲如家人。

  所以后来,周边人都不管这里叫八组,却叫农科所。又叫阳步。因为汪姓人都来自彭场汪赵河,汪赵河又归阳步乡管辖。

  周书记那里正满心得意,哼唱着《志愿军进行曲》“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往家里赶哩,这里却正在愁眉苦脸哩。满以为是捡到块香饽饽,可去后一看,个个脸都气歪了。

  原来,那是游湖坮子人人人唾弃的一块积水田!天晴田干,大花板裂;天雨田水窝积得都能开轮船了。

  游湖坮子人见了,都拍手哈哈大笑,还在不停地说着风凉话:“叫个狗日的们捡便宜的呢,饿不死你们!”

  原来,周书记这段时间不光在愁一队的事,还在愁游湖坮子积水田的事哩。现在,两件愁事都解决了,周书记能不哼唱吗?能不回家去补个囫囵觉吗?

  可汪姓人中有见识的老人却说:“好田!好田啦!”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见此,竟把个游湖坮子人给气绿了脸,纷纷概叹:“原想给那狗日的们一垞屎吃,结果,还真成了一块香喷喷的荞麦粑粑。”

  原来,汪姓人老少齐上阵,经过几天的奋战,终于开挖出了一条宽2米,深1.5米的沟渠来,从而改变了水患的问题,当年就获得了好收成!

  周书记知道后,也跑去看,竟又挥拳高唱:“雄赳赳气昂昂……”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心中竟在不停地叨念:“终于插上了红旗!”

  在新地方定居后,离游湖坮子更近了,知道的事儿也更多了。

  原来,宋姓有位先祖靠捕鱼为生,一天黎明,他突然听到一声鸡叫,以为附近有人家,天亮一看,竟是一座高台。他认定这是块宝地,便在此定居。

  所以,游湖坮子又有“金鸡地”一说。

  从而,也结束了居无定所的浮萍生涯。

  久而久之,这里竟形成了一方村落。

  至于他们从哪儿来,谁也说不清楚。

  我曾问过官清哥的父亲立富伯伯,立富伯伯说,可能和洪湖的宋家塆有关系。

  却也只是可能,并不能确定!

  后来,沔阳县改成仙桃市,沙湖公社改成镇,保丰改成乡,大队改成村,队改成组。

  因沙湖泵站建设,开挖了一条排水渠直通外滩,就是现在的湿地公园。

  石山港一大队有两个组因田、土、宅基地被征用,并入这里,成了一组、二组。

  原来一队下剩的几户村民,有的被迁到冯家口、汉南,剩下的几户成立个综合场,归沙湖菜园队管辖。

  老一队虽上调高就,但农科所却改为了七组,飞入了平常百姓家,回归了村组,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农科所了。

  从此,农科所也就不复存在了。

  至于八组的来历,就更有点传奇了。

  原来,时间一长,游湖坮子上也楔入了几家杂姓,连带反应的,杂姓日益增多,游湖坮子上已容不下这多杂姓了,他们只得散居在田垴堤边。又因利益的牵扯,矛盾自然日益加重,为了稳定,村干部动员这些散居人家搬迁,与七组合并,统称为七组。

  这时的周阳春书记早已退居二线,回家耕种自家的责任田去了。

  书记,也不知已换去几茬了。

  这时,已分田到户,人走,这田自然也随人走。游湖坮子人这时倒也大方,竟拱手相送了。

  满以为是和谐景象,谁知,却又出现了原一队的一幕。虽不会影响生产,却又不利于稳定、团结,于是,村干部又出高招,七组一分为二:从游湖坮子上搬迁来的住户成为了七组,老七组后挪,改叫了八组。田地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再费神费力地去分配了。

  七组人高兴了,八组人却苦了脸。

  原来,有一部分七组人住的宅基地是八组的,现在一分开,七组人得了这个便宜,八组人竟咽下了这枚苦果!

  其实,这也并非八组人已老弱昏花,实则现在,已把田土看待得已不再那么金贵了。

  农民,一辈子与田土打交道,视作衣食父母,到现在,反倒不再宝贝了,这不能不说是种讽刺!

  给村子取名时,也有过争议。有人提议叫回芦沟村,有人主张叫游湖村,后来有人说回芦沟太拗口,而且还没有根基,也没有土著,不如游湖有底蕴。最后大家才统一,才改叫了游湖村。

  1991年,我因超生外出,在汉口常码头种菜,为武汉“菜篮子工程”作贡献。我回家探亲时,看到自家门墙上的蓝铁牌,上面写的是“游湖村”。我见了,竟还愣了下神,眼前竟浮现出另两个字:油湖。又过了几年,我回去看望父母,发现铁牌上的字还是“游湖村”,且一直沿用到现在。那时的村支书是我同学颜学早。

  我曾问过塆子里的老人,他们回忆说,自打政府出面悬挂门牌号码,就一直都是“游湖村”这三字,从没见过油里油气的“油湖村”!

  估计老人们也不待见这个“油”字,竟贬称它为“油里油气”!

  可在我的记忆当中,明明有过“油水”的“油”字作名的时期啊?记得是在1985年,我还在游湖学校当老师。官清哥当书记。用的就是“油水”的“油”字!可现在,怎么就查不出来了呢?似乎这段历史被人为地抹除掉了?亦或是我的用心不专?用力不够大?又或者是,“油水”的“油”字一说,只存在民间,而官方认可的是“游泳”的“游”字呢?也不知我的这种猜测,哪个更接近于事实?

  零几年,我学会上网,需要取个网名。想到自己漂泊在外多年,老家始终是心底的牵挂,就取名“老游湖”,以此铭记自己的根。不过,在“游”字前加“老”字时,我犹豫了。我33岁离开老家,如今鬓染霜雪,虽然家安纱帽,却总觉得自己只是个过客,家在哪儿?根又在哪儿?思来想去,还是老家游湖。父母还在老家,这个“老”字真能加吗?可又一想,自从过了而立之年,别人都喊我“老汪”,我也习惯了。有次回家,和熟人寒暄后,我感慨时光的飞逝,老父亲却在一旁笑说:“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大了?”这才想起,那年,我已经57岁了。

  原来,“老”字不知不觉间早已落在了我身上。

  于是,我便欣然接受了“老游湖”这个网名。

  可惜的是,因堤防管理的需要,游湖坮子上的住户,现都已整体搬迁至它处安家落户了。而它身边的回芦沟也得了同样的待遇!游湖坮子又恢复了它往昔的状态。回芦沟也亦然。

  只是,没有了人烟的薰染,黎明前,金鸡地上的金鸡还能啼叫吗?啼叫声还能唤醒沉睡中的牯牛滩上的牯牛吗?

  不过,幸运的是,游湖一名,早已不是先前锁入深闺无人知的一方地名,它,早已晋升为闻名远近的一处村名:游湖村!

  这,或许就是游湖的一场新的造化吧?

  二0二五年五月四日于薇湖水岸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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