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间的一次灵魂对话（散文） ————老了挺好系列之四

父女间的一次灵魂对话

　　——老了挺好系列之四

　　

　　2月中旬，上海的天气露出了明显的暖意，地上一些不知名的急性子小草，有的开始在土黄色的枯草地上伸出了绿色的小手，热情地向人们打招呼了。这表明，春天已经走到了我们的身边，人们的心情也随之更多地亢奋起来。而恰在此时，我创作的系列散文《女儿，一个令我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以年初为起点，渐入了佳境。到四月中旬，这组系列散文共完成了10篇方暂告一段落。从四月下旬开始，我又以《老了挺好》为题，开始了另一组系列散文的创作，迄今已完成了三篇，此刻正在写的是第四篇。如今，回头看这些文章，我当然有较大的成就感，但是这还在其次，最令我高兴的是，女儿这期间两次对我的创作给予了肯定和点赞表扬，这令我倍受鼓舞，就像一个小学生获得了老师给的“小红花”奖励一样，兴奋不已。

　　早在今年元旦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女儿就曾问我，“爸，最近又在写什么呢？”我答道：“正在谋划写一组关于你的系列散文。”她有点意外，便笑着问：“关于我的？我有啥好写的？”我答道：“要写的内容太多了，还没想太清楚，大概得写一个系列，起码先写十篇是没问题的。”“啊？能写这么多呀！”她问：“我能看到这些文章吗？”我答道：“你当然可以看到，我写完就发到专业的文学网站上，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女儿是一个不善表露情感的孩子，很少跟我们开玩笑，或如许多女孩儿那样跟父母撒娇。其实，这样的禀赋也是有些随我，许多朋友和同事都说我像暖水瓶，内心是热的，外表却冰凉。

　　这次女儿对我的肯定和表扬，主要是针对两篇文章，一篇是《女儿，一个令我津津乐到的话题》系列中的第三篇，题目是《女儿成长中的三个不凡表现》。这篇散文主要写了女儿从小学到高中阶段的三个超凡表现。一个是长达12年的学习，她竟然一天都没有缺勤，即便是生病了，我们劝她在家休息，她都坚决不同意。另一件事是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没有参加过任何的课外班补课，完全凭着正常的课堂学习，便以优秀的成绩圆满毕业。第三件事是高中班主任老师不经意间说的多少有点伤她自尊的一句话，反向激励她更加发奋学习，使得成绩大幅提高，最终考取了理想的大学。就是针对这篇文章，她写了下面一小段肯定和表扬我的话：“给身边的几个朋友看过，发现你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自己都是一致的。作为爸爸能这么了解女儿是很难得的呢，朋友羡慕我有这么参与感且会表达的爸爸。我性格的闪光点被你们保护得很好。我现在的任务也是保护好我孩子的性格闪光点，在安全范围内尽情地做自己。”

　　她表扬我针对的另外一篇文章是“老了挺好”系列的开篇文章，题目是《开篇的诗话》。这篇文章的写作，我是有意尝试带上一点骈文的风格，以改变我一贯以来平铺直叙的表达方式，没想到赢得了包括自己女儿在内的一致赞扬。她的短信是这么说的：“这篇写得真好，有水平。一对精神富足的父母是我最大的福气和榜样，给爸爸点赞！”

　　女儿对我这两篇文章的评价各有侧重：对上篇文章主要是肯定了我对她的了解，我对她的描述和他对自己的认识是完全一致的，她说，作为父亲这么了解女儿是很难得的，文中反映出她的性格闪光点，使得她对自身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因而，她也要学习我们去保护好她孩子性格的闪光点。这样的感悟就使得文章的作用和影响更深了一步。如此的评价说明，女儿是真的将文章看进去了。这是我最感欣慰之处。对于下篇文章，她除了肯定文章写得好外，重点对通过写文章所表现出来的我和她妈妈在精神生活方面的充实，这不仅令她感到幸福，而且还给年近四十的她树立了榜样。也就是说，我的文章对她不仅是一种言传，更是一种身教。女儿的这些表达虽然极其简练，但其内涵却如此鲜明和深刻，其中表达的肯定与表扬，如春风化雨，在我内心久久激荡，令我感慨万千。

　　专门写女儿的这十篇系列散文，每一篇都是我极其用心写就的，看过就会知道，字里行间都饱含深情，甚至在关键之处，每个字符都是伴随着一滴滴眼泪敲下去的，我的手指看着是点在了键盘上，却仿佛直接叩击着我和女儿的心，所以才能引起她的共鸣。因此，这十篇文章也可以说是我写给女儿的十封信。这组文章生动地再现了她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再到参加工作乃至做了母亲25年人生历程的关键节点，这些文字像年轮一样标示着女儿成长的刻度。她短暂的两段肯定加表扬的话是对我给她这“十封信”的很好回复，印证了情感需要具象载体才能真正抵达人心的道理。完全可以说，这是我们父女俩以爱为目标的相向奔赴和心与心的灵魂对话。父女间的这种以文字为媒介的简洁性交流，胜过日常口语谈话的千言万语，由此我才惊觉：随着时光的流逝，父亲的渐老和女儿的成长，对方的样子在各自的内心中是零散的，需要有复原或展示的机会。所谓父女一场，不过是彼此用浓浓的爱心与孝心将记忆的碎片，拼凑出对方应有的模样。这才是我此次创作这组系列文章的最大意义和收获。

　　我现在已经步入了老年，人到晚年，几乎所有的老人都有这样的心愿，那就是总惦记着给儿女等后代们留下点什么。我看最好的遗产或礼物就是自己的内心，或叫精神。这种精神的财富如落日的余晖，为儿女和后代照亮一点成长的前程，使他们振奋精神，丰富思想，提高境界，少走弯路。这种“精神遗产”宛如一本写满批注的旧书，书页间藏着岁月的折痕，批注里凝结着半生的感悟，翻开时，墨香中流淌的是跨越代际的体温。它也是基因之外另一种生命的延续，是一个老年人最大、最宝贵的人生价值所在。

　　老年人这样做很难吗？依我看，几乎每个老年人都有做到这些的潜质，关键是自己如何开发。贡献出来的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既可以是文字的，也可以是物件的，还可以是绘画、书法、照片、视频等等，其中的大小多少无所谓，只要做了就是贡献，就是人们常说道的“留下点念想”，这里的关键是做到对方的心里去。在这种努力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精神追求和在晚辈们那里收获的肯定与赞扬，雄辩地说明：“老”并不必然的意味着“朽”，它本身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

　　最美人间四月天，春华秋实度余年。当岁月沉淀为文字，当经验化作指引，老去便成为一场优雅的谢幕——既有对过去的温柔回望，也有对未来的从容托举。这样的过程才会使我们的夕阳更加灿烂，才会令这些老年人自豪地展示出其自身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并且当回首这一过程时由衷地感叹到：“老了挺好！”

　　

　　2025年5月24日于上海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