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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不舍】“年味芬芳”之“小年”(征文·散文)

2023-03-10 15:42:18 原创 文学评论 手机版


  在我们家乡过年,是有“小年”与“大年”之分的,也是要分开来过的。也许是为了延长过年的时间,作为我们这些吃饭不管事的娃娃,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倘能天天有年过,那就是一件万分稀奇的事了。

  年三十为小年,元宵节为大年。像一个人的小时总会格外受宠一些,这小年比起大年来,就更隆重也更庄重些了。

  起初,我只执着地听从了人们关于过大年的说法,而没弄懂这小年与大年的区别,大人们便给我作了如前的解释。我想也对,每个人不是从小孩开始而往大人里活去的吗?也就认可了他们的说法。更加坚定地盼着每个小年与大年的到来了。

  其实,把年三十定义为“年”不一定就很准确。当然,也不排除只把农历腊月的最后一天,当成是个纪念性的日子来过这种事。如果是作为一种约定俗成的事,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在我们幼小的心中,随时都在盼过年。哪怕是才过完今年的年,心里马上又在期盼着下一个年的到来——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要对过年如此感兴趣呢?那是因为只有过年,期待中的“三好”才会同时出现,才能让我们尽情地去享乐其中。

  首先是吃得好。可以说,这一年中的三百六十四天,都在为那三百六十五的到来做着充分的准备。平时可以是挨着肚子饿来省粮的,也可以是吃些见不得肉和油、米和面的粗茶淡饭的,为的是把本来就不多的好东西存在那里。好在年三十那天中午把所存的好东西风风光光地端上桌来,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

  其次是穿得好。我们每年一套“扯”布做的新衣服——应该是冬装吧,因为过年在冬季,只能是扯厚布料做衣服才对。那所做的独一套、只在过年才第一次拿出来穿一下的新衣服,一经“亮相”后就失去了它的新鲜感。它自然享受了一衣两用的待遇——既可以拿来夏天穿,也可以拿来冬天穿。夏天穿上,里面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内容可穿在最里面,可那还是给热得慌。热得不行就把它脱下来,露出上身的赤裸来;拿来冬天穿,像装了粗糠的绣花枕头那样,套在破衣烂衫的外面,它多少有些表里不一。多数时候,我们在过年那几天是过足了瘾的,自觉就把新衣服脱下来洗干净后收起来。一是大人们说,第一次穿的新衣服,穿久了会蓬头垢面的不好洗。二是得用到下次走人户时再穿上。不然的话,像其他那些要么破烂得不成体统,要么短得缩在腰间像个灯笼′,多少有些穿不出世;

  再其次是耍得好。那时,大人们一星期要上六天的班,我们的学习也亦如此。那仅有的一天名义上是休息日,连大人们都没享受到休息的乐趣,我们这些本来就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娃娃,又能到哪儿去找连大人都无法找得到的休息时间来玩呢?放学回家,书包一放,我们就得忙着去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诸如放牛割草捡柴煮饭洗碗之类的杂活儿,有时甚至还要到队里去挣工分养家。每天都在忙乎着,并且已经习惯于忙的大脑,哪儿还有要闲下来去耍那么一小会儿的概念呢?即便有这种想法,也不敢去对大人们提出来。只有过年,这种玩耍啊,才是名正言顺的,对我们来说也才理直气壮。

  

  二

  须知这年三十要过的小年啊,是从腊月二十九过度来的,再往前追述更是从腊月二十八日转来的。它自然就不得不留有前一天或前两天的很多痕迹。我们年三十丰盛的那顿年午饭,其准备工作一般是从腊月二十八日才开始的。

  为什么要“准备”得那么早呢,也还是从节约出发,充分利用它的剩余价值来考虑的。

  那天的早上,母亲要把从房梁上悬空挂在木杆子上的腌肉,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用根竹竿将整个春节期间要吃的猪肉给取下来。

  取下来的肉之多,装满了接它的一个筛子。那全是大人们在一年中舍不得吃而积攒下来的宝贝。平时我们则只能在它的下面眼馋地偷偷望着。

  那些诱惑我们眼馋的东西,也只是猪身上的一些稀罕部位。有面带“微笑”的猪头——那上面的猪舌子、猪耳朵,是能在年午饭的桌子上做出两道肉菜来的;还有烘干的猪脚、猪尾巴、大肠,以及切得方正的背皮搭子;更有特制的猪小肠——在它还新鲜着的时候,就要进行一阵弯弯绕的折腾,然后把它切成片,那美味便是难得的下酒菜了。当然,猪身上其他部位的肥与瘦,自然也会取下一些来的,用它们共同组成一桌的美味佳肴。如果仅靠猪身上那几个部位的肉,也还算不得丰盛,得有其他菜,如米豆腐、灰菜、豆腐、糖糯米等的帮衬与配合才行。

  除此之外,印有二十八日那天“痕迹”的,还有母亲一大早满脑子对这个年的谋划。

  我们这些娃娃们一年不同一年了,连最小的也能动起筷子来夹肉吃了。最大的呢,一看那平时口淡的怂样,就知道肉少了是不行的——她心知肚明每个人的情况,毕竟一年才过这一次年,至少年三十中午的肉要管饱要吃好,否则这年就没什么盼头了。

  她长时间都站在梯子上,把那杆子上的肉望得都有些羞答答的了,把站在底下举着筛子接肉的我,也弄得手酸酸的,母亲却还在一个劲儿地看那杆子上挂着的肉。但我并不忍心打扰她,怕的是受影响而把肉取少了因此不够吃。

  一吃完早饭,她就开始用热水洗肉,一边洗一边再盘点一下肉的多少。如果觉得肉拿少了,得再从木杆子上往下取——这情况又不是没出现过。

  一大锅令人垂涎欲滴、透着香喷喷的肉食,在筷子柴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连同一起煮到铁锅里去的干萝卜茄子,都渐渐地有要耙了的意思。

  这时,母亲便开始往盆里捞肉,趁热把骨头从肉里剃下来。那升腾起来的白烟,以及从那肉里窜出来的热度,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有些难办,但又不得不趁热进行。

  从肉上分离下来的骨头,通常还要丢进锅里去再煮煮的,那里面还有油水可以再释放出来一些。萝卜茄子吸油,再多的油,它都不嫌多。再说,煮得粑粑的萝卜茄子才吸引人呢。

  在广大的农村,白萝卜可是个随处可见的寻常物。为了能填饱肚子,母亲每年都要在菜园子里种上它,用各种粪便肥料催得它个大皮白,诱人得很。感觉它也还算争气,每年都作为粮食补充,大人们变着花样地用它来填充我们的饥饿。我们让它给吃腻了,却毫无办法。

  这辛苦种出来的白萝卜的旺季,都快到成灾的地步了,又不得不想办法尽快消化掉,不然几天时间它就要空了心,喂猪都不吃。记得那个时候,母亲便自己先带头、再动员我们洗萝卜、切萝卜、晒萝卜片——变戏法儿地把它做成干萝卜茄子。

  看着那些在篾条上串成串的萝卜片,搭在树上、铺在垫席里、晾在一些高地方,这又引起了她的一些忧虑。老天爷出出太阳嘛,你吹吹风也行,就是不能下雨啊……她心里的这份意念,有时被老天爷接收到了,被老天爷接收到了后,合了她的心愿,很快干了的萝卜茄子就雪白雪白的;有时又没被老天爷接收到。“信息”没被老天爷接收到时,天不但阴沉得很,还一个劲儿地飘着霏霏细雨。即便弄干了的萝卜茄子,也有很多霉变的小黑点粘在上面。

  有着小黑霉点的萝卜茄子,在今天看来它是一定不能吃的,吃了就有致癌的风险。可那时哪管得了这些呢,只有填饱肚子才是真正的王道。

  这费尽心机才做出来的萝卜茄子,当然自有它的用处——只有在过年才有机会炖的铁锅里,必须得用它来吸附那渗透出来的油水,不然就是极大的浪费了。

  

  三

  从大铁锅里捞起来的肉们,不必再作处理,很快就装进了“保险箱”——用一个大瓷盆装着,锁进了木柜子里。

  接下来,落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任务,就是要赶在年三十的中午前,把浸泡了油水的萝卜茄子连同那不可多得的肉汤,都统统装到肚子里去。

  腊月二十八日的早饭,一如既往地跟平时一样,是要往酸菜稀饭里加入吃了经饿的红苕茄子的。但从中午开始,炖肉的萝卜茄子可以吃了以后,这稀饭里的内容就有所调整了——直到年三十的早餐,基本都是这样,不会再发生什么新的变化。

  这发生变化的稀饭里,不再有红苕茄子的身影了。泡菜下稀饭吃的款式,也换成了萝卜茄子下稀饭吃的款式了。

  酸菜稀饭与萝卜茄子,都不是我们这些娃娃们的所爱,每次大人喊吃饭时,我们都要磨磨唧唧的,仿佛能把那不合口味的饭菜给磨掉似的。

  坐到饭桌上,桌子中间装萝卜茄子的碗里,只有大人们的筷子在不停地动来动去。我们见过意不去了,这才装模作样地从那里挟些内容来往口里送,伴着稀饭吞到肚子里。

  你们几个要发忙的吃哟,不然稀饭吃了一会儿肚子就饿了。要是你们不发忙的吃,过年那天我都要端出来给你们吃……

  母亲这些话里的“你们”,当然指的是我们几个娃娃。她所说的“发忙的吃”,显然是针对肉炖的萝卜茄子说的。我们对那腻味的萝卜茄子,一点好感也没有。宁可光吃那酸菜稀饭,也不想用萝卜茄子来下饭吃,它加在里面有种不酸不咸的怪味儿。

  可一想到母亲说的“如果吃不完,过年那天也要端出来吃”的话,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去。也许,看到大人们不但在忙着挟那碗里的萝卜茄子吃,还把那油汤往酸菜稀饭里掺和,简直像受了鼓舞似的,我们在心里也彻底放弃了对肉炖萝卜茄子的排斥了。奶奶不是说过这样一句“人心齐、泰山移”的话吗?也许在此时用上它是比较合适的。

  谢天谢地——几乎每年都如此,我们在大年三十的早上,总算还是把那剩下的肉炖萝卜汤、连同萝卜茄子,都煮进了酸菜稀饭锅里,一股脑儿地吃光了。

  这样做的结果也好理解,奶奶就曾安慰过我们说,只有把不好吃的全吃完了,后面剩下的才是好吃的。母亲则说,过年要一连吃几天好吃的,年前就吃点粗茶淡饭,先清清肠嘛。

  这“功劳”里,应该也有我们的一份吧!

  

  四

  千呼万唤的年三十这天终于来到了。一大早,应该说天刚麻麻亮,与其说是自己醒来的,不如说是被吵醒的。近处有大人们做事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近处还有鞭炮零零星星在报“喜”的声响,又听急促的敲门声在无节奏地催促着,快起来吃饭了,几下收拾完了才好煮中午的饭……我们便揉揉惺忪睡眼、摸着黑穿衣下床。

  早上是随便吃一点的酸菜稀饭,有时加了苞谷馐馐,有时加进了头天仍没吃完的肉炖萝卜茄子的汤汤水水,舀到每个人碗里的数量并不多,一看就是随便吃点、只保持肚子不饿的那种。当我们还在磨磨蹭蹭细嚼慢咽的时候,大人们就搁下了碗,快速进入到了下一个主题。

  接下来,是“七个厨子八个客”最忙碌的时候,这动员起来人人参与其中的场面,也是那时候的一道风景。

  按照母亲比较讲究的说法是,年饭要吃得早,一年四季庄稼才收成得早。她还有一点最“要命”的讲究,就是不能望着那些诱惑得你残涎欲滴的熟食,比如正炸着的香喷喷的酥肉,而去“捞嘴”地先吃起来……这样就给山雀儿们随便飞到成熟的庄稼地里啄食,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样板——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因此我们就嘴里动着、喉咙发着痒地忍着,盼那激动人心的年午饭早日到来。

  我们才顾不得去管那些呢,什么庄稼地里的粮食早不早收那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眼前沟河两岸开始是东一处西一处地在乱响、继而又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的鞭炮声,吵得我们心慌了——那才是最让我们无法接受的事实。

  用鞭炮来报道家家户户吃年饭的喜讯,是我们那儿早年间就养成的习惯了,一直祖祖辈辈在沿用着。只不过那时的鞭炮,很少有人拿来成串的炸响,而是一声不接一声地零放着。为了将报喜的声音传播得更响,放的多是些大火炮。弄得到雷管的家庭,干脆就放起了雷管,那声音犹如惊雷。

  我们家放火炮的任务一直是我在完成。眼看各种盘盘碗碗都摆上了桌子,酒也煨热了,与上桌的美食一起,都不停地往外冒着白烟。父亲便提醒我说快放鞭炮了。同时他也催促着家人们上桌准备开席了。

  早已被撩得心痒痒的我,从灶屋里用火剪挟来一块明晃晃的“火石”,点起一个火炮丢了就炮,等那炸响的声音响过之后,才又去点第二个……通常要点好几个。我放的是大火炮,威力大,卖它的人早就吩咐说,放的时候要当心,里面装填的是炸药。

  在火堂里热酒的酒罐子是个传家宝,每年年三十它都会与我们一起上桌。此时从它肚子里倒出来的酒是热的,里面加了红糖,酒是父亲好几天前亲自到酒厂打的散酒。我记得他说过,管他妈的,这一年又是一年,过年了还是要喝点好酒的——在他心中,自己打回来的散苞谷酒就算是最好的了。

  每样菜,在盘子里都要留点,不要吃光了……对母亲说出的这些话,奶奶的解释是,表示我们家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们就严格地遵循着这样的臆想,在每个盘子心里并不情愿地都留下那么一撮。好在是冬天,我们“吃不完”的那些饭菜,留在阵容庞大的盘盘碗碗里,冷冻的天气拿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酒足饭饱之后,作为主厨的母亲说她有些醉了,遂坐到火塘边一言不发。她那意思很明白,忙了整整一个上午,该是她好好休息的时候了,接下来就该我们没怎么忙的人出场了。

  我们自然心领神会。大点的负责洗,小点的负担扫,人多力量大,只一会儿工夫一切就都归整到位了。

  

  五

  吃了年午饭,时间自然就来到“年”这天的下午了。

  按照规矩,我们是要洗完过去一年所留下来的积垢的。奶奶烧锅,冷水在煮饭的铁锅里加热。

  木盆就放到了灶屋后面的泥地上,只有那里还算暖和些,屋外还是严寒肆虐的数九寒天呢。我们挨个在木盆里洗了腿、洗了脚——要洗的只能是这些部位了,想全身都洗,是没那个条件的。

  穿上新衣服、新袜子的下午,像变了个人似的“亮”了。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个个神抖抖的威风八面。

  这呼吸着全新自由空气的下午,可以是用平时积攒下的零钱,去大路上买甘蔗来吃,可以是站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奔村里唯一的秋千架而去……总之,那是个可以从家里跑得无影无踪的下午。

  晚饭仍是大人们在操劳。昏暗的油灯下,桌子上的饭菜仍是中午的克隆版。只不过中午的米饭,换成了下午在我们玩耍时,大人们利用那段时间,忙着做出来的“包面”。

  剁进包面的主要成分,是在柜子里放置了几个月也舍不得吃的油渣。

  没有礼花的夜晚,仍有鞭炮声响彻在夜幕下。

  没有电视与收音机那个时候的夜晚,我们只能在萤火虫般吐着微光的煤油灯旁,一家人靠疙瘩柴燃起的火堆,把“岁”守得长些、再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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