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搬去住的小山村,偏远又遥远,不但落后,还很平穷。奶奶一听极不情愿的,抱怨着孩子们上学有的住校了。母亲一直在县城里教学,刚刚提到要搬去小山村时,当然,有些想不通。母亲是在担心自己的工作,就此没法继续干下去了,因为离着太远了,总不能也住校吧。
可是,父亲说,小山村里也有学校的,同样可以教你的学的,不耽误你继续做春蚕、蜡烛呀,也可以继续吐丝继续燃烧的,说不定比在县城里更有用武之地,因为小山村需要我,也就更需要你呀。至于孩子们,住一住校,锻炼一下自己,早晚也得离开家,去往别处求学的。
想不到,一到了小山村,母亲看到广袤的田野,一片片庄稼,什么大豆高粱谷子玉米,翠绿又茂盛,还有一畦畦的蔬菜绿油油的,散发出无限的生机与蓬勃,心里别提多带劲了。母亲不仅要教学,还要业余时间去种地儿。
没想到的是,因为我家来得晚,村子里的土地自然早已分完了。我母亲一直都是很勤劳的,一听我家没有地可分了,自然着急,几乎天天催着我父亲向村子里要几分地儿来种。父亲为了安抚母亲,要母亲稍安勿躁,先安心教学,等明年开春再要地也不迟,因为春天才是播种的好时节嘛。
母亲就再没说什么,而是,走进小学校,安安心心教起学来,当时,我还没到上学年龄,我姐我哥都在县城里住校,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或是几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因为姐姐准备中考,哥哥准备艺考的,他们都在求学的道路上奔跑着。
一夜春风,别的看不出来,积雪早已融化,桃花杏花含苞待放,草儿钻出了地皮儿,令我母亲越加急切。
父亲下班刚刚没坐定,母亲就朝着父亲下达了最后通牒,说:再不去村里要下几分地儿来,就别回来吃饭了。
父亲却很温和地说:你看看又急了,着什么急嘛?
再不着急,火都烧眉毛了呐,看看,看看,柳树都发芽了,花儿也开了,再不急,啥也耽误了。
母亲说着,急得在院子里直转圈圈。父亲却觉得没必要去要那几分地儿的,因为他和我母亲都很忙的,都有班上,都是有工作的人,何必再去要几分地儿,又何必种什么庄稼呀?
母亲一听来了火,说父亲真是越来越懒惰了,下了班,一早一晚,再就是节假日,不是有时间嘛。再说了,临来时,村长就已经答应给几分地儿种的。这倒是父亲没想到的,原来临来时,母亲就先来过村庄看过的,感觉这小小山村别的不说,土地广袤,风景也好,很多土地还是荒芜着,完全可以开垦,种地种树都很好的,干嘛要土地荒着呢?
想也没想到,来到村庄了,才知道想种地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村子里统一分地,才能种的。那就要村子里给分一块地吧,说好分一块的,就履行前言吧。
母亲见父亲没有行动,自己就去找村里的负责人要几亩地来种种。村里负责人听了母亲的话,不假思索地说:地儿呐,倒是有,就是穷了些,再就是远,也慌得很呢,可以说连草也不肯长呐,别说庄稼了。
他说的穷,就是贫瘠的意思,远呢,不用说,就是离着村庄和我家远着呢。
母亲也没加思索,说,没事儿的,都能接受。只要是块地儿,我就不愁让它长出庄稼来的。
村里负责人还说,可是有一点,既然分给你了,就不能荒着地,一定要种,至于种什么,没要求的,随便好了。
别说母亲,左一趟有一趟的去村子里要地儿,终于分到了几亩地儿,就在村子后山的半山坡上。恰好母亲休息,就早早起来,背上水壶带足了干粮咸菜条子的,母亲知道我姐我哥也休息,就把他们也喊回来,还说要让他们劳动锻炼换换脑筋,光一味读书也很疲劳呢。读好书,就要学着多吃苦,吃苦越多,书就读得越是认真,思路也开阔呢。再就是,别的可以等一等,拖一拖,而地不等人的,先种地,这一去就去了半山坡。
奶奶觉得母亲就是没种过地,不知道这种地有多难多不易嘞,哪是说几句豪言壮语就能完成的事儿呀?奶奶一千一万个的不愿意,要母亲赶紧把地给退了,好好工作就行了。奶奶还说我母亲,那是不知道钢是铁打的,新鲜几天,也就偃旗息鼓了,不会坚持很久的。
父亲早已声明,他很忙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各个村庄忙着推广种植水稻.、玉米新品种,当然是好处多多,不易倒伏了,抗病虫害了,优质又高产,根本没时间在做别的,至于母亲种地,他确实举手同意,绝不反对的,但是,很难参与的。就算是休班,还要学习,要加班,很多事情等着呢。母亲却说:就没指望你,也没指望孩子们,但是,只要孩子们放假休息,她就可以带领着孩子们走向田野,走向她的半山腰的那几分地儿。
母亲起早贪黑还是把自己的几亩地儿开垦出来了,深翻了几遍,又是耙地又是耕地的,总算是将种子撒到了地里。不用说不仅奶奶不理解不支持,就算是四周的邻居也是不理解,都当成笑谈,都在等着看母亲这几分地儿,到底能长出庄稼来吗?
母亲却坚定地说:能,一定能,就等着看,也可以等着吃呢,收了瓜菜时,还要分一分给邻居们,吃一吃,尝尝咱们家地里的瓜菜,又鲜又好吃的。因为母亲早已想好了,要用农家肥,不用农药也不用任何的这个剂那个剂的。母亲因为种地很快就与村里人打成了一片,今天种子商量着种什么,明天浇地又一起商量着咋浇地?至于孩子们在学校里读书的事儿,更是种地时就与家长沟通好了,一起来督促孩子们学习,也经常要孩子们一起到农田里参见力所能及的劳动呢。
我姐我哥因为在县里读书,都打扮得很是时髦的,这在村子里还是比较突出的,一眼看见他们总是有点与众不同的,尤其是我哥,因为学钢琴呀,小提琴呀,经常去参加一些演出,更是打扮得西服革履的,村里面一走很是显眼的。尤其是,母亲要求我们要说普通话,不要说土话,怕以后走上讲台或是舞台的,发音不准确,会影响工作的。经常地我哥一回来,来不及换衣服,就去半山几分地里帮着母亲种地。
村人见了,就打趣哥哥说:穿着西服,扎着领带,说着普通话,种着庄户地儿,哈哈,有意思嘞。
哥哥听了,就很不好意思,有点埋怨母亲,非要种地,这不是,竟然,惹来人家不理解的白眼和非议呐。就对母亲说了人家的议论,母亲听了,大笑个不停,好似眼泪都笑出来了,说:弹钢琴拉小提琴的,不仅在舞台上,还是可以在田野,好大一架钢琴小提琴呢,听听吧,你弹得拉得都还不错呢,鸟儿,花香,野草,树木,流云,都在伴着你的琴声,歌唱嘞。哈哈。太好听了,舞台上哪里有这场面?这盛大呀,等你坐在舞台上时,再想想田野,想想劳作中的汗水,劳动时的快乐,弹出来的琴,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呢。
奶奶听见了,早已是老大不高兴,说我哥的手那是艺术的手,是弹琴的手拉小提琴的手,咋能下庄户地儿呢。母亲反而不以为然,还反驳奶奶说:谁的手也不是上天来定下了,弹琴呀还是种地呀的,手就是用来做事的,就得什么也做。多学一门技艺,给自己今后,就多一开一扇窗,心胸也开阔,不是非得弹琴一辈子,也不是种地一辈子,是要快乐一辈子,就是干啥都快乐,都喜欢都做得很好很认真。
经常地母亲擦着汗水坐在地头,任山风吹着自己,看着辽阔的田野,望着山间的白云,一座座山连绵不断,一丛丛森林,又一丛丛森林。鸟儿在啼叫着,清脆婉转,蛙声鼓噪着,蝉鸣声声,还有人语偶尔的小野兽们撕咬声和深谷里的溪流声。母亲坐在她的半山坡几分地的地头,与哥哥姐姐说话,母亲喜欢讲故事,也喜欢用故事来说道理,给姐姐哥哥听,母亲看了看山,又看看山林,说,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来呢,于是,母亲很平静地讲到:一天呢,一个行者问老道长,道长呀,可以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呢?老道一听说,那是当然可以的。行者就问:您得道前,做什么?老道长:砍柴、担水、做饭呀。行者听了,赶紧继续问:那得道后呢?老道长:也没啥变化呀,依旧是砍柴、担水、做饭。行者又问:那何谓得道?老道长:得道前,砍柴时惦记着挑水,挑水时惦记着做饭;得道后,砍柴即砍柴,担水即担水,做饭即做饭。
母亲讲完,看着姐姐和哥哥,好似他们脸上好似有些疑惑呢,就又说:知道吗?许多至高至深的道理呀,其实都是含蕴在一些极其简单的思想中的。
母亲又说大道至简,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保有一份平常心,生活原本就是如此,没有大喜亦没有大悲,没有贫贱高低,人人都一样的。可以种地也可以教学,可以牧羊也可以写出动人的诗句,可以绘画也可以去打一份工,工人做得,农民也做得,商人做得,做工种地也可以做得,泥水活儿建筑干得,歌也唱得人人陶醉呐。
母亲说着,山风习习,鸟声越加动听,此时,庄稼已经将要收获了,红红的高粱金黄的谷子,还有玉米大豆都成熟了,再有蔬菜,绿油油的长势真好呢。
母亲的半山坡上的几亩地儿,村人们早已熟悉了,路过的还有无事闲着来走走转转的,都喜欢站一站,看一看,或是与母亲聊上几句,说着笑着,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半山坡上的几亩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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