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晨韵（散文）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黎明时分，楼下传来电动车倒车的提醒。我的梦随之烟消云散，伴随着上下楼匆忙的脚步声，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传统意义上的小年。人们忙碌了一年，本应遵循传统习俗，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守在一起吃饺子，然而，总有很多为了这座城的温馨和谐，默默奉献的小人物坚守岗位，不辞辛苦，无怨无悔，让人心生暖意。

　　透过窗纱，我看到了月亮的脸庞，昔日的饱满圆润，化作了一个立体的人脸，纯净安然，像一个与世无争的孩子，把澄澈的灵魂播撒。她是在呼唤人们起来和她一起享受黑夜的清宁，还是沉迷与寒霜的对话呢？对啦！今天是小年，想必这个可爱的小精灵给世间万物捎来节日的问候。

　　我起身，看看手机，快要六点了，凌晨六点，天光没亮，还处在夜的世界里。我起身，看到对过楼的许多窗口都亮起了灯光。仰头向月，目光也穿透了她的心，嫦娥、月兔、吴刚，好似都转到了月亮的背面，掩上了神话的扉页，打着瞌睡，他们的角色似乎只有在梦里才会得到升华。月亮面向我们的是水性的空白，是一个容纳人间梦幻的海洋 是的，如水的月亮也有一片奇幻之海，那里，即能揉搓进无边无际的世间万象，又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囊括神话传说里都浪漫，并让他们一起感受人间节日的风情。

　　把目光收回，平视眼前的楼宇，这里的楼并不高，而且还是旧时的居民区，生活在这里的人民大多都是在社会底层打拼的人。旧时的楼窗，旧时的风情，荧荧风光透过窗纱，将锈迹斑斑的围栏映衬出来。随着一家窗口灯光亮起，其它窗口也像约好了似的，兴高采烈，跳跃而起，那情势，就像高高悬在天空中的星星突然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打下凡间来。凡间，这个奇妙的世界不光是白蛇和七仙女倾慕不已，就是那些被传说和典籍漏掉的神仙们，也都想下来探奇。

　　星星眨巴眼睛，散发出柔和的灯光，能让早起干活的人心情舒畅，也会让站在在窗口下的人思考咀嚼两种不同境界的情思交融在一起的浪漫情怀。

　　陆陆续续有人在楼下走动，这是早起的人出来锻炼身体，朦胧中，见识了他们行色匆匆。月亮的光辉在楼顶徘徊，在楼宇间彩钢屋顶上落流连，建筑影子到地面上则是黑乎乎的。我看到了他们头上的棉帽和身上的棉衣。轻微的咳嗽打破了夜的宁静。那臃肿的身体展示着平凡。他们有的钻进小面包车，有的推着电动车，有的干脆推着自行车向外走。一声招呼，一片温馨，这种生动忙碌的氛围展示出这个小小世界的温暖情怀。

　　我有点怀疑，难道这就是小年了吗？正是这些数不清的小人物用自己的忙碌支撑着这个社会的安宁与繁荣，支撑着人们心中的神圣日子的到来。我把目光向前，越过眼前的楼顶，穿过树木和树木环绕的河流，河流那边翘起的楼顶，在晨曦中朦胧呈现着自己的身影，像一个个巨人，静静地等待着城市在晨光中醒来，等待日出。

　　不远处，飘来了缥缈的云，在月光下，仿佛一条条丝带缠缠绵绵，与楼宇间人的出行不同，那里的一切都被一个静字熏染，云是静的，月是静的，就连东边天际升上来的光亮也是静悄悄的。于是，我期盼着梦中的诗人醒来，登上楼顶，或者云彩，将这世界的清静之美勾画出来。

　　东边的天空，白光中出现了红晕，那是太阳在为自己的出场铺垫的序曲。美艳，神圣的太阳，也在为这个人类的节日准备着自己的祝福和祈愿，它的庄重，矜持，都被视作一场别出心裁的厚礼。我的目光向远方绵延，先前躲在暗影里的建筑都闪了出来，高大，威严，像是错落有致的山峰，又像是站在一起聊天的巨人，相互诉说着月夜的浪漫，更在嘀咕着为这个日子的到来如何准备一场华丽的转身。

　　太阳升起来了，那充满魔幻形的影子被高耸的楼体阻挡，黄色的光晕，好像从楼体的各个方向挤过来，向期盼日出的人们献上最美的问候。若是这几缕曙光配上优美的音乐，那该多好！思绪在梦幻中飘飞，或许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给面向它的人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如果肖邦还在，如果帕格尼尼也像我一样站在六楼，一定会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将这美的光束融入优美的琴弦中。可惜，这位伟大的音乐家错过了中国传统节日，也错过了我面前的这一缕霞光。这迷人的霞光属于我吗？不！它属于那些忙碌在市场上，属于那些放弃节假日辛勤工作的人们，属于拿着拿着扫帚清扫马路的男人和女人们。它们更通人性，将大自然的最纯真的情感化作美交给他们。

　　楼道传来说话声，浓重的津味带着轻松愉悦穿透门墙，像音符那样动听，我想起了家乡，想起了家乡话。那些独具特色的乡音犹如一种磁性的音乐，亲切悦耳动听。门外的他们招呼孩子和家人到市场上，买年货和春联，就像我们以前招呼邻里朋友去赶年集一样。

　　我想到了家乡的集市，想到了一辆辆奔向集市的电动车。那些驾车的和坐车的人的兴高采烈的表情，是冬日清晨的寒冷和漫天的乌云阻挡不了的。想起了熟悉的邻居，点开屏幕，一声问候，得到的回答都是吃过饭后去赶集。是啊，身着绚丽的霞光，到集市上去买年货，即使那些整日忙碌被香菜困扰的人，今天也要放下一切，去赶集。赶年集，赶年集！我轻轻地念叨着。正在忙着做早饭的老伴听到了我的絮叨，笑了笑，今年在这里，可错过了那样的热闹场景。

　　太阳越升越高，月亮终于在车辆和人的喧闹声里隐匿了自己，就像一个仙人飘然隐去，把最美好的情境交给了太阳。

　　楼宇尽情展示着自己的风采，尽管陈旧，可经历了世事的沧桑却更有一番神韵。楼里住户或许是本地人，或许来自山东，河南、河北，地域的界限丝毫阻挡不住他们对小年的幸福感受，阻挡不了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当我再次俯视楼下的时候，发现那些老人们开始领着孙子孙女快快乐乐行在大街上了。被孩子的小手牵着小跑的老人，似乎真正体会到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受，尽管脚步有些慢，可他们要努力跟上孩子们的步伐，跟上时代的步伐。他们在这个小区里像我们一样，和孩子们欢度节日，至于家乡的亲人们，就只能通过视频表达美好的祝福。

　　垃圾车出动了，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身穿散发着阳光色彩的工作服，有的在清扫马路，有的往垃圾车上倾倒着垃圾，有的，则将聚在一起的垃圾桶送到小区里面，摆在指定位置。我看到那些闪烁的身影，仿佛看到火一样燃烧的心。太阳把温暖泼洒在这些劳动者的脸上，让那闪光的灵魂得到了大地最真诚的祝福。这时，身穿黑蓝两色层次分明的外卖员也出动了，拉着菜品捂着棉被的单排车从翠绿的彩钢瓦中探出了身子……一切都从清晨中走出，向着自己灿烂的天地进发，为节日增添了特殊的意义。

　　我怦然心动，走出了陈旧的小区，踩着僵硬的马路，向着阳光升起的东方走去。我将身心交给阳光，把所有的沉郁抛向过去，对着蔚蓝的天空，对着马路和高楼，深情表白，相信这个特殊的日子的到来，自己的前途更加光明，尤其是跟随这些劳动者的足迹，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