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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山林

2025-03-20 12:00:44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生产队没解体的时候,山林保护得也不错,我记得那会儿南河屯的大青山有成片成片的红松树,青翠挺拔,遮天蔽日。我二舅当队长,我以为二舅是自家舅舅,上山摘松子,他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二舅偏偏铁面无私,谁都不可以。我给二舅起了一个绰号,叫林黑子。二舅大脸盘子,像一只圆圆的向日葵,圆就圆吧,还黢黑黢黑,黑也就算了,人家又生了一脸的络腮胡子。二舅威严,大伙都怕他。大青山是不敢上的,二舅没事就在山林巡视,山里除了一群一群的鸟儿,野兔,还有大傻狍子出现。秋天是,谷物成熟了,傻狍子经常下山来豁豁庄稼,有人下套,逮过傻狍子。狍子警惕性不低,愣是没上当。有一回,我们几个伙伴准备借着呼呼的秋风,趁二舅上乡里开会,爬树摘松子。红松树高,枝枝叉叉也少。没有蹲攀的地方,江子说,这难不倒我,他找来一根长竹竿,竹竿一端用马蹄针缝了一个大布兜,竹竿一用力,一捅,一拽,一拉,一送。松子一定落入囊中。江子手巧,像个女生。我七八岁那阵儿,对江子就有好感,喜欢和他在一起玩过家家,扮演他媳妇儿。我不知道江子怎么想的,反正,他两个姐姐看不上我,凶我时,江子不答应,顶撞他姐姐,牵着我的手就跑。

  

  四五个顽皮孩子,阳光毒辣辣的,也是南河人午睡的档口。我猜二舅准四仰八叉躺在他那把木头椅子上,我们绕过大青山正面,从侧面钻进了松树林。高高的红松树上,一枚枚松子,煞是诱人。北风一个劲呼啦啦吹,松树林响起令人恐惧的呼啸,仿佛大海涨潮时,不断地敲打着沙滩,礁石。

  

  松树干上有一种松树脂,亮晶晶的,黏性很强,我担心粘在衣服上,挨父亲母亲的骂。江子说,你们在树下等着,我弄一些,递下来,几个接住就行。还有看好了,别让林黑子抓住,他可不惯着我们。

  

  松树不像苹果树,梨树,没有刺儿,不扎人。松树干斑驳,滑溜,踩不好就往下秃噜,江子紧了紧裤腰带,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仰脖儿瞅瞅松树,肉眼目测,也有六七米高。江子四周撒目一遍,注意,站好岗,要是有动静,学布谷叫三声。

  

  江子蹭蹭蹭,像一只敏捷的猴子,攀登到松树半截儿,我伸出胳膊,将竹竿送上去。江子接过竹竿,咬咬牙,一步一步朝高处攀去。找到一个比较安稳的树杈,蹲着,松子这个季节开始熟了,松子壳儿有墨绿变成浅褐色,这样的松子容易摘,竹竿缝着的布袋子,对准一枚大松子,一拉一拽,松子啪啪落在布袋内。半绿半黄的松子,不好摘。一下两下,十几下,松子才哏哏迟迟离开树枝。我们在树底等待,眼珠子盯着江子和布袋子从高处纷纷扬扬落下来的树叶,松子皮儿,落进眼里,生疼,揉搓半天也不出来。江子也不摘松子,竹竿连同布袋子噗嗤扔地上,松子七七八八的散乱一地,江子捧着我的脸,帮我吹眼睛,认认真真的扒拉出树屑儿,惹得小平,二生子,大满妒忌,起哄说,我是江子媳妇儿,江子气呼呼的说,瞎说什么,再咧咧,不带你们玩。

  

  采松子,也得分红松树大小,树龄,遇到树龄小的,枝丫不茂盛的,结的松子不成,瘪的多。树龄大的,枝繁叶茂的,松子一个是一个,咬开里面的瓤,又大又香。我这个观点后来被林黑子,我二舅打破了。

  

  对,那个午后。我们采完松子,下了山,躲在南河上游的一大片杨树林,用一根树棍,开辟出一块干净的沙地,架上一堆火,烧松子吃。松子生吃不香,且有松树脂的味儿,也没嚼头。烧熟了吃,不仅喷香喷香,还余味悠长,唇齿间的香气能存留三四天。

  

  北风猎猎,卷得枯树枝落了一地,生火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没有火柴,那年月,用打火机的人凤毛麟角,都是干部级别用打火机。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火柴,烧个屁。江子的蓝裤子整了好几块松树脂,不好洗,洗不掉。我担心江子回家,挨他母亲的鸡毛掸子,我说,江子,你赶紧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洗一洗。江子红着脸,不用,不用,没事的。江子不脱,我执意要洗。江子拗不过我,脱了蓝裤子,我蹲在南河边,给他洗裤子。

  

  我二舅,林黑子就是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我们是想不到二舅追到这里的,江子吓得脸色都变了,手哆嗦着,大满,二生子,小菊一声不吭,等候二舅发落。

  

  二舅围着一堆松树子儿,看了看,又看了看我们。嗯?胆子不小哇,就不怕我揪着你们见家长?我三令五申,不许人上山摘松树子儿,我说话不好使呗?信不信,我告诉老师去?我急忙停下洗裤子的手,跑过来,二舅,二舅,不该江子他们的事儿,要打就打我好了。二舅使劲剜我一眼,你?你以为我能放过你?你最该受罚!我嘴一瘪瘪,腮帮子一抽抽,哭鼻子,哭得鼻涕嘴歪的,江子拍拍胸脯,林黑子,你就是个黑包公!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和他们无关。

  

  二舅小眼睛一亮,一闪,一眨,呦呵,你小子敢作敢当,挺好是个男子汉。

  

  江子说,清清,别哭了,天塌了,有我呢。我可怜巴巴的盯着二舅,希望二舅手下留情,别捅咕给父母和学校。丢人!二舅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咯咯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像小母鸡刚下完蛋,咯咯咯,咯咯咯,笑得人毛骨悚然,二生子本来胆子就小,二舅这么一笑,眼尖的小菊指着二生子裤腿说,哎妈呀!二生子吓尿了二舅捏了捏嘴巴上的胡子,行了,行了都别害怕。我不告诉你们老师和家长了,说着,从灰色中山装兜里,掏出一盒火柴,蹲下身,抓了一把杨树叶,划着火柴,火苗窜出很高,树枝树叶哔哔啵啵响,松树籽儿经过火苗的燃烧,不一会儿,散发出松树的清香,二舅让二生子脱了裤子,在河水里冲洗了一遍,晒在沙滩上。松树籽儿很快就烧熟了,二舅数了数,一共有十九个,我,江子,大满,小菊,二生子,五个人,一人三个,分出十五个,剩下四个,二舅说,这四个归我了。今天这事儿就此了结,我也参与了。咱们是豁嘴吃肥肉——谁也别说谁,记住,以后不许上大青山,爬那么高的树,一旦摔下来,还不得残废?想吃,跟我说。

  

  二舅和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从那件事后,我对二舅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二舅,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恨了。我也不喊他林黑子。大青山的植被保护得特别好,我读中学,离开南河屯,去了县城。月末坐返程车回家呆两天,听父亲说,二舅不做队长了,集体的山林,很多人嚷嚷着要平均分下来,分给各家各户。二舅硬着别着,不分。二舅就是想为南河屯的子孙们留一片青山,问题是人们不干,觉得二舅很武断,二舅是主动辞职的,二舅辞职后的第二年春天,迎春花开得如火如荼,我准备高考,一门心思扎在复习课程中,回去带下个月的生活费,父亲不在家,母亲包了酸菜猪肉馅饺子,等父亲回来再煮饺子,父亲晌歪歪了,才回屋。回屋就叹气,说,大青山还有双岭山几百亩山林,被新上任的队长卖给一个城里人。每家每个人只分了几千元,按照二舅和很多南河人计算,这几百亩成材的红松林,至少能买几十万,若干年后,还会升值,就这么轻易的卖掉了,听父亲说,二舅坐在大青山,一坐就是一上午,一呆就是一天。二舅心里的疼痛,谁懂?谁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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