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遇见“鬼”（散文）

在我们老家，有很多人根本不相信有鬼，但也有很多人，相信有鬼。鬼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却令人非常害怕。有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事实上，很多小孩子，特别是我小时候在老家，经常受到传统文化和老辈人的影响，每当黑夜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有时候夜晚走黑路的时候，经常内心胆战心惊，害怕鬼出来拦路，害怕鬼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我小时候经常听到村里人讲起鬼故事，因此直到现在，我都害怕到村里的坟地去。小时候上学，有时候回来晚了，特别是玉米和高粱都长高的时候，走在路上，每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特别害怕。尽管我从小都受到无神论的教育，课外书上也有很多不怕鬼的故事，但是在我心里还是害怕有鬼。我们老家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大中午上午头上，如果没有什么当紧的事，尽量不要到野地里去；一个人走夜路，突然听见什么声音或者头皮发紧头发书里的时候，尽量不要回头看，据说每个人肩头有两把火，一回头，这两把火就会熄灭，鬼就会扑上来害人。在池塘边，如果看见有什么漂流物，尽量不要去捡拾，鬼会把人突然拉下水。我听姥姥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卖油的老头，挑着油挑子走到一条河边，突然他的秤锤就掉下来，骨碌碌地滚进了河里。可是那秤锤却漂浮在水面上，等着老头去捡。老头一看，内心奇怪，这秤锤属于铁器，怎么会不沉进水里，于是他明白了，这是有鬼在引诱他去拾的时候把他拉下水。老头于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边，避免了被水鬼拉下水去的一场灾难。在老家还经常听到过关于鬼打墙的故事，说每当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就会有鬼在这个人必经的道路上画上一个圆圈，这个人一直走一直走，就是走不出来。等到天明的时候，只要雄鸡一叫，鬼就逃跑了。这个走夜路的人才明白自己走了一夜，原来是在一个圆圈里走了半夜。鬼最怕什么？老家人也有很多说法，说鬼怕火，鬼怕桃木，鬼怕鸡叫，鬼怕屠夫，鬼怕恶人，鬼怕身强力壮阳气旺盛的人，等等。特别是几千年来的鬼神文化浸淫，很多人心里很难驱除掉鬼的影响。

　　我有一位堂哥，去年经历的一件事，与“鬼”有关，把我堂哥吓坏了。

　　我堂哥家一共弟兄四人，兄弟中最小的老四是我的堂弟。我堂弟家有一处院子，地处全村的西北角，北面和西边都是空旷的田野，地里都种着庄稼。每当西北风来临的时候，在我堂弟的院子里就会听见西北风呼呼的叫声，非常瘆人。我堂弟结婚以后，就从这所院子里搬了出去，好几年这所院子都没有住人。后来我大伯和大娘没有地方住，弟兄几个商量原本打算给老两口新盖一处房子。后来考虑到我堂弟的这所院子反正没有人住，就商量让我大伯和大娘在里面住，每个月的养老钱老四堂弟可以少出一部分。就这样我大伯和大娘就住进了老四的院子里。他们老两口由于年老体衰，院子又大，很难清扫大理，因此院子内外都长了很多野草。几年之后，我大伯和大娘相继去世之后，这所院子就再也没有人住了，因此院子里的荒草更多，长得也就更高了。由于没有人在里面居住，我堂哥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自己家里的一些闲杂物件放在房子里。我堂哥也有三个儿子，如今一个儿子一个小孩，三个小孩都跟着我堂哥在一起生活。我堂哥和堂嫂就成了看孩子的人了。堂哥和堂嫂无论去村里哪里，都要带着孙子。

　　去年夏天的一天中午，堂哥想要去我堂弟家老院子里去去一件东西，就带着三个小孙子去了。由于很久都没有进去了，因此大门上的锁子早已经生锈锈死了，用钥匙根本打不开大门。好在院子西南角有一处院墙，由于长期风吹雨打，坍塌了一截，没有人修，就用碎砖烂瓦堆积了一米五高左右。我堂哥就和三个孙子一起，来到堂弟院子的西南角，准备爬上墙头，进入院子。我堂哥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论爬墙他还没有三个孙子利索。当我堂哥还没有爬到院子里的时候，三个孙子已经进到院子里的堂屋里了。

　　我堂哥还在墙头上，吭吭哧哧地往上爬，突然就听见一个孙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腔地从堂屋里跑出来，一边跑一遍哭喊着：“有鬼！爷爷，有鬼！”另外两个孙子随后也从堂屋里吓得哭喊着：“有鬼！”

　　我堂哥是很有生活经验的人，他一辈子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在他内心里是不相信有鬼的。他更不相信，这大白天大中午青天白日，竟然在自己弟弟屋里有鬼。我堂哥急忙从墙头上跳下来，搂住三个孙子，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先跑出来的那个孙子就说，在堂屋门后边，站着一个鬼。我堂哥一听，虽然不相信，心里也害怕，头发梢都竖了起来。我堂哥就让三个小孙子站在院子的草堆旁边，自己在院子里找了一根木棍。堂哥拿着木棍，小心翼翼地往堂屋里面进。

　　由于门一直是开着的，堂哥拿着木棍走进去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果然在堂屋门后，站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妇女！我堂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位妇女的脸，就听见这位妇女“啊呀”大叫一声，就往外跑。我堂哥也吓得“啊呀”了一声，手里的木棍也掉在了地上。我堂哥急忙追出来，看见那个妇女一溜烟似的从院子的西南角翻过墙头逃跑了。稍微定了定神，堂哥才明白，这妇女可能是捡废品的，见这个院子长期没有人住，可能是想在屋子里找一些值钱的东西去卖破烂。堂哥急忙让三个孙子不要害怕，并告诉这三个孙子，说是这世界上没有鬼，跑出去的那不是鬼，是一个捡破烂的妇女。三个小孩听了堂哥的话之后，也就不再害怕，又进了堂屋。堂哥正在院子里收拾一下那些荒草，就听见三个孩子叽哩哇啦地喊叫着跑出来，一边跑一遍喊叫“有鬼！爷爷快来！这屋里有鬼！”我堂哥一听，确实有些害怕，三个孩子都抱住我堂哥的大腿，看上去非常害怕。我堂哥当时只有一个大人，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他不能吓住孩子。于是堂哥又拿起一把旧铁锨，壮着胆子慢慢地往屋里走。堂哥心想，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就用铁锨乱打一通，估计也不会吃亏。当堂哥走进堂屋往里间屋里看的时候，原来在里间屋里放着一个木柜子，就是原来堂弟家的大衣柜，只听里面咚咚咚乱响。从木柜子底下，可以看出是两只脚。堂哥厉声喊道：“出来！快出来！再不出来我用铁锨拍死你！”这时候，木柜子门被打开了，原来又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穿着破破烂烂的妇女！这位妇女打开柜子门，看到堂哥只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就大喊了一声“啊呀呀”，堂哥还没有来得及细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妇女，那妇女就一溜烟地跑出去，也顺着西南角的院墙，翻过墙去，逃跑了。剩下堂哥呆愣了半天，三个孙子过来直喊爷爷，我堂哥才回过神来。

　　原来，由于院子里长期没有人居住，这两个捡破烂的妇女是进来偷东西来了。刚开始，三个孙子只看见堂屋门口有一个人。另一位妇女听见有人，急忙躲进了柜子。由于害怕，在柜子里发抖，就发出咚咚咚的响声。等到被发现后，也是无可奈何，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大喊一声，趁着堂哥来不及反应，就跑出去了。

　　去年回老家和堂哥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堂哥给我讲起这件事，并说，别看是大白天，差点能把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