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母亲（散文）

心中的母亲

　　记得小时候，每到我生日到那一天，妈妈总会给我做一大碗的面条，还要“荷包”上两个鸡蛋。那天的妈妈更显得和蔼可亲，他会摸着我的头深情地说：“这是一碗长寿面，吃了会长寿的，从今天起你又长大一岁......”我清楚的记得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家里子妹七个，我排行老四，是家中的长子。虽然，兄弟姊妹们无论哪个过生日的时候，妈妈也会给我们做好吃的，可是真的记得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清楚地记住了自己的生日，每年就像盼望过年一样盼着我生日的那一天，盼着妈妈再一次抚摸我的头。

　　我的家境不是太好，那时候很多的家庭都是这样，没有几家会是多么的富裕。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到“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学校里总是要求穿“白上衣，蓝裤子”。那时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同学早早地就能穿上了，我的家，条件有限，加上我家里上学的就有四个。妈妈就用一种漂白过的布给我们姐弟几个一件一件地缝制好，虽然蓝色裤子都是用染色染过的旧布衣，但是色彩很鲜艳。当衣服穿在身上真的感觉不比别人逊色多少，只是我们子妹几个的脚上都是穿的妈妈捺下的千层底布鞋。爸爸挣钱不多，妈妈给我们买不起“时髦”的解放球鞋。我小时候很爱踢足球，不知多少次踢飞了“千层底”，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爸爸一个人上班挣钱，妈妈在家里执掌者家中一切家务事：买粮、买菜、扯布做衣裳、做饭、洗衣、收拾家，还得养鸡、养兔子、割草卖钱、捡煤核。在我眼里没有见过妈妈好好地休息过一天，从早到晚她总在不停地忙碌着，家里有着干不完的活。

　　我的妈妈中等个头，梳着短发，是一个性情急躁、热情大方的那一种性格，可能是妈妈是穷苦人家出生长大的原因，妈妈有着极大的同情感。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可是花了大价钱给我买回了一件红色的“绒上衣”。记得那是中午，我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穿上了它，连外衣也没有套就到排子房路口显摆去了，那时就别提我有多高兴了，这可是我多少次向父母祈求的啊！我正在哪里兴高采烈地给我的小伙伴们显示我的新“绒衣”。我的姐姐来把我叫了回去她说：“妈妈叫你马上回家去”。是叫我吃饭吧？我告别小伙伴们跟着姐姐跑回了家。记得已是深秋，天气也冷了许多。我回到家中，妈妈正在小院子里等着我，院子中央站着一个老人领着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噢！一看就知道家里又来了上门要饭的。妈妈见我回来便一本正经地叫着我的小名跟我说：“你把绒衣脱下来吧，给那个孩子穿，你看看他冻成什么样了”。听了妈妈的话我头都晕了，等我冷静片刻，才仔细地打量了那个孩子：见他只穿了一件小背心，背心上布满了破烂的大大小小的窟窿......是妈妈那严厉的神态，我只能将我刚穿上还没有暖得热的“新绒衣”脱了下来......

　　那天中午的午饭我也没吃，一个人躲在院子的小煤房里哭了一个下午。长大后，我曾多次和妈妈提起这件事:做为娘的孩子，我是想让妈妈说一句，那件事是委屈了我。可一提起，妈妈总是坚定地说这件事是应该的。我的心里虽然也感觉是应该的，我也知道妈妈小时候也曾讨过饭，我可以理解这件事。不过直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心中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我真的感到了委屈。

　　上学的头些年是学习“语录”，学习“老三篇”。后来正规了，我也毕业了。我学生时代的十年，就是“文化革命”的那十年。“文化革命”的时候，我的老家有一个当教师的二叔，被错划了“右派”，是我中学毕业的那一年。妈妈要去为二叔办理“平反”的事，母亲不会写字，要带上我去。记得临行那天，爸爸语重心长地像对男子汉一样地对我说：“你陪着妈妈去吧，二叔的事是咱张家的大事，事情由你妈妈出头办事，她写不了字，有需要写的你去帮妈妈写”。还说了一些鼓励我的话，当时的我心中真正第一次有了张家长子的感受，我是一个中学生了，也真的能为家里出力了。

　　在十年动乱的年代里，不知有多少家庭都摊上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十年动乱已经结束了，但人们的那种政治敏感度还是很高，都害怕挨整，害怕联系上那些有“问题”的事。办理二叔的事免不了要去和当年二叔一起工作的人们了解一些情况:求他们出一些证明的材料。事情已过多年，和二叔当年工作过的人们，调离的、退休的、都去了四面八方多么难寻啊！家境不宽裕，我和妈妈几个月下来，由于火车、汽车、农村和县城的奔波，花销有多么大，记得妈妈的小布兜子里的车票一掏就是一大把：无论走到哪里，为了办事都要给人们说好话，妈妈一路的辛苦和艰难，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记得有一位当年二叔的老师，人已退休住在县城的养老院里。他年岁已经高了，记忆也差了，加上他的性格也很毛躁，一提起当年的事，总是扯得离题很远，再加上养老院的服务人员是那样的不耐烦。妈妈的乞求就是跪在人家的面前说的。当年二十岁的我看到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二叔的事，受到这样的委屈，心中的愤恨和怒火交织在一起。是我的妈妈、可敬的妈妈，耐住性子，一步步地将二叔的事情办理的有条有理。在那几个月里，我虽然帮助妈妈抄写过不少东西，但需要签名的事，妈妈总要拿起笔来自己做。妈妈说：“你是一个孩子，对过去大人们的事情懂得不多，二叔的事情，有很多都是与政治有关的，有时候这些事要有人来负责的，所以这些事情有妈来做，我是活了半辈子的老太婆了，有了事我顶着，你还年轻，今后的生活道路还很长，你还得好好地生活呀......”妈妈的一席话说的我感动地哭了很久。那时候我就是妈妈的一个伴，有时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妈妈在与我商量事情的时候，我深深地知道那是她自己在思索。是妈妈的不懈努力，二叔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人也被释放了，并且也拿到了应有的退休养老金。

　　老家知道二叔事情的人们，都说二叔有这样的嫂子是天大的福。我的心中知道我有一个善良而伟大的母亲。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母亲的大爱教会了我胸怀宽大。当我在工作中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母亲的敢于担当的精神，都会主动的承担责任。当工作中遇到荣誉的时候，我总是想起母亲的任劳任怨和吃苦耐劳，于是我会把荣誉让给别人。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姊妹七个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二叔、爸爸和妈妈都老了，前几年我的二叔和爸爸也都病逝了，三位老人只留下了妈妈。母亲出生在旧社会一个穷苦人家，家中子妹六个，只有母亲一个女孩子，从小父母去世很早，年少的母亲跟着哥哥讨饭。解放后，成了家跟着父亲从河北农村来到了内蒙。年轻时的母亲为了抚养我们几个孩子，受尽了苦日子，现在日子好了母亲也老了。人，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现象，但眼看着昔日健康的母亲一下子老了许多，谁又能体味到人老沧桑的无奈和悲凉。家中子妹七个只有我没有离开过母亲。从此，我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心却总是留在妈妈的身旁。总是担心母亲会突然离我而去。我心里总是反复地念叨着：愿天下的父母平安，愿母亲快乐地度过春秋”

　　————写于2009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