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自行车（散文）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在县城，人们上学、上班大都是步行，很少有人骑自行车。如果谁家里有一台自行车，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左右邻居都特别地羡慕。

　　我们是七十年代初成家的，当时，没有存款，还有200元的外债。我俩的工资每月每人35元，除却日常开销，基本就没有结余，有时候还要借钱度日。所以，想买一台自行车，真是望洋兴叹。可是，爱人特别想拥有一台自行车，没有钱，怎么办？我们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办法，那就是养猪。

　　我们买回两只猪崽，开始养猪。我们两人都上班，这猪也跟着遭罪，基本上是吃不饱，整天叫唤，尤其是晚上下班回来，第一个任务就是喂猪。只见那两头猪扒着院墙嗷嗷直叫，等到把温好的猪食倒在槽子里，才能消停下来。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终于把两头猪喂大了，卖到县食品公司生猪收购站，凑够了180元钱。有了钱，也不一定买到自行车，因为当时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都是凭票供应，而且数量极少，这些票控制在县领导和公司领导手里，一般人是弄不到这些票的。我爱人的亲属在机关工作，求他帮我们弄到了一台自行车票。拿到票的时候，爱人高兴的不得了，那是一台当年顶级的自行车——永久牌加重自行车，正是我爱人最最期盼的那个型号。

　　有了自行车，爱人上班也方便了，家里也有了运输工具。他挺顾家的，每次下班回来都会用自行车带点儿东西回来。我们尝到了喂猪挣钱的甜头，继续养猪。当时，我们下午四点半下班，如果我俩都能按时下班的话，就先去城外的果树园采猪菜。那个果树园的场长是我爱人的好朋友，他看我俩骑着车子来了，就打开果树园的大门，带我们采苋菜，他也帮我俩采。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麻袋。把麻袋放在车后座上，然后，我坐在麻袋上，就回家了，再做饭、吃晚饭。有时候也到野外去采猪菜，但是不能天天去采猪菜。这样采猪菜也供应不上两头猪吃，一锅清水，放点野菜，再放点儿玉米面，稀溜溜的，猪也吃不饱。后来，我爱人就把单位腐烂的水果装上两大柳条筐，用自行车驮回来，放到一个废弃的汽油桶里，作为猪饲料。烂果也飘香啊，邻居们说：“你家的猪肉一定好吃，天天吃水果啊！”再后来，爱人把过期的饼干、糕点等也都用自行车运回来，也是放到那个大桶里，这猪饲料就有了保证了。

　　随着大女儿的出生，家里支出不断增加，总是捉襟见肘。我们又找到一个挣钱的渠道，采茵陈蒿卖钱。茵陈是一种药材，只有四月份（农历三月）的茵陈可以药用，民间有“四月茵陈五月蒿，六月茵陈当柴烧”的说法。我们抓住这段时间，去野外采茵陈蒿。我俩早早起来吃饭，然后爱人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带着一条大麻袋，去南山采茵陈蒿。这个时候的茵陈还很嫩，也就尺八高，我们用手薅，弄得满手都是绿色的草浆和泥土。等装满一麻袋，我们就得赶紧赶回来，先把我送到商店门口，爱人再把一麻袋茵陈蒿送回家，晾晒在院子里，他再去上班。我赶紧到商店后屋洗手，却怎么也洗不掉那些黄绿色的草浆，引得同事们问我：这是做啥了，弄得这个样子？我只好实话实说。好在也就那么一段时间采茵陈蒿，等茵陈蒿长高了，就不能采了。我们把茵陈蒿晒干，卖给药材收购站，为家里增加一点儿收入。

　　有了自行车，真是太方便了。我的婆家、娘家长辈亲属比较多，一到过春节的时候，我俩一家一家地去串门，起早贪黑地，走得腿生疼。这会儿，我们俩人骑上自行车，走一趟两趟地，就把几家门都串了。有了自行车干啥都方便，也有疏忽的时候。一年腊月二十七，我让爱人晚上下班，买回五斤酱油，留着过年炒菜、包饺子用，给他带去一个大玻璃瓶。晚上回来，爱人把装有五斤酱油的玻璃瓶，放在后座上，等到了我家那条小巷道时，因为右侧是高高的冰包（雪堆与人倒的脏水冻在一起）爱人一下自行车，把那个大玻璃瓶子碰到了地上，摔得粉碎，酱油洒了一地。只可惜了那个大玻璃瓶，很难买到的。后来只好用小玻璃瓶买酱油了。

　　这台自行车，成了我家的重要物件，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诸多方便，爱人骑了多少年，自行车基本没有什么毛病，偶尔换一换车胎而已。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我们的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买了一台摩托车，那台自行车依然放到仓房里。每每看到它总有一种亲切感。它默默地负重前行，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成为了我们的好助手，好朋友。和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个困窘的年代，见证了我们辛苦持家的林林种种，它也成为那个时代的宠儿。

　　2005年，县里实行车改，取消公车。由于工作需要，我们自己买了一台小轿车，如今，爱人变成了老伴，已接近耄耋之年，依然开着他心爱的小轿车，往返于市里到县里的高速公路上，自得其乐。如今，几乎家家有汽车，交通极为方便。然而，自行车依然在人们的生活中有一席之地，它便捷，经济实惠，同时，它也成为人们健身、旅行的重要工具。好多人以骑行的方式周游全国甚至周游世界。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自行车依然焕发着独有的魅力，它永远与时代同步，展示着不可替代的功能。而且自行车变得更加现代化、更加适应现代人的骑行特质，更加具有独特的魅力。

　　半个世纪过去了，从自行车的一票难求，到如今的型号多样、琳琅满目，不只是自行车自身的发展和转型，也印证了时代的飞速发展和进步。

　　我们虽然有了轿车，却常常回忆起骑自行车的那个年代，永远不会忘记永久牌加重自行车与我们的亲密无间，为我们带来艰辛持家中的欢乐和幸福。

　　2025.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