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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沙(散文)

2025-03-07 16:17:36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外婆住在一条小巷里。小巷的路由青砖铺就,走的人多了,路面成了暗灰的颜色,增加了小巷的幽深感。春天里,路边的砖缝间,悄悄冒出几颗小草。那一点绿色,唤醒了小巷里的人们。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小巷热闹起来。

  小巷入口处,有一个自来水笼头,四周砌了半米高的围栏。天气转暖,水管里的水不在凉得扎手,巷子里的女人们,拎着自家水桶、脸盆,里面放着脏衣服,几个人结伴来洗衣服。她们一边用力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或神秘或高声地聊着天。盆里的肥皂沫,在阳光下斑斑驳驳闪着五色的光,一个个的小气泡,在极轻微的声响里化成清水。

  不知为什么,每次经过那里,我的心里会感到紧张。装作看路,快步朝前走,耳朵里还是灌入了她们的话。老吴家的外甥女,村里来得。

  外婆站在巷子深处,在朝我张望,我知道,就算隔得老远,外婆还是能听到她们的话。这样的话,早就灌满了外婆的耳朵。外婆的表情淡淡的,眼神看向别处,并不去给与理会。

  

  二

  我是村里来的毛丫头,身上带着一点野气。外婆将我乱蓬蓬的头发剪短,买了彩色发卡戴在上面。身上的衣服搓洗得干干净净,并在口袋里放上花手绢。一番改头换面,我身上的野气并没有减去多少。外婆家附近的几条小巷和唯一的一家商店,都留有我的足迹。偶尔,外婆有事走不开,我会拿着零钱去商店,帮外婆买东西。这时的我,看上去和城里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城里人乡下人的概念,没有成年人世俗的偏见。我和小巷里的孩子们常常在一起玩跳房子,捉迷藏,满巷子里奔跑。小强大我几岁,是孩子头。我们这群小孩子都听他的话。他与奶奶生活在一起,与外婆是邻居。

  夏天里,小强的奶奶一早出门,推着那辆“吱扭”响的竹子车,去街上和火车站卖冰棍。我没见过小强的母亲。外婆说,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很少回来看小强。小强的性子野,我们能玩在一起,常常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玩。

  火车站是我们常去的地方,那里常常聚集着许多人。卖瓜子和冰棍儿的人穿梭在人群里,高声地叫卖着。每有一趟火车进站,站台上的人群会有短暂的混乱,人们会追着火车跑上一段,在火车停下后,拼命地朝车上挤。裹在人群里的小贩,护着手里的东西,缩着身子朝外挤。火车拉着长笛开走了。小贩们走下站台,在树荫下做短暂休息。等下一趟车进站,再冲上站台做他们的小生意。

  站台上散落着烟头、糖纸和竹签。等车时,大人们会给小孩子买颗糖或者冰棍,来打发难熬的时间和酷暑。等站台上的人走光了,我和小强飞快地跑上站台,来来回回捡地上的糖纸和竹签。不多一会,每个人手里多了一把竹签和一叠彩色糖纸,像是寻到了宝贝,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我们来到巷口的水管旁,将竹签和糖纸仔细地冲洗干净。小强说,要用竹签编个蝈蝈笼,让我带回村里,等我下次来外婆家时,给他带两只蝈蝈。一叠糖纸里,只找到一张大白兔奶糖的糖纸。小强告诉我,他的母亲曾给他寄来过一包大白兔奶糖。他每天只舍得吃一颗。这样,每天的日子都是甜的,都有了盼望。

  

  三

  小巷里的人们在议论一件大事。连巷口洗衣服的女人们都少了家长里短的话题。城里要盖高楼了,巷子里的人家都要搬进楼里住。年轻人喜欢楼房,说新房子又宽敞又明亮,要比巷里的矮房子不知好多少。上年纪了人则反对搬离小巷,住了几十年,一砖一瓦都有了感情,小巷里的老邻居处成了亲人,彼此有照应。住进楼房,怕是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我没见过高楼,想不出它们的样子。在我的认知里,世界上只有村庄和小巷这两个地方,它们的建筑格局是我熟悉的,喜爱的。

  小强跑来找我,要带我去城南的工地看看。那里即将要盖起城里的第一座高楼。我们手拉手,一路跑,一路流汗,终于到达小强说的地方。那里堆满了小山一样的沙子,一垛垛码放整齐的红砖,像一堵堵高墙矗立在那里。

  我们欢快地叫着,手脚并用爬上沙堆,鞋子里灌满了细沙。阳光将细沙晒得发烫,爬到沙堆顶上后,我们坐下来,顺着沙堆往下滑,出溜一下,我们又回到了地面上。而后,迅速地站起来,再次手脚并用爬上沙堆顶端。我们玩得不亦乐乎。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不知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在我们玩得最开心的时候,小强突然告诉,她的母亲来信了,同时寄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他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糖纸上沾着细沙。很甜的,你吃。他把糖放进我手里。我忙不迭地剥了一颗放嘴里,真的好甜,有着浓浓的奶香味。小强的脸笑得比糖还甜。我妈要我去她那住一段时间,过几天就走。他不知道,明天我也要回家了。秋季开学,我要回村里上学去了。

  我们都是坐火车离开的小城,却是不同的方向。童年里最好的玩伴要分开了。时光如手里的细沙,攥不住,留不下。惟愿,时光的流年里,彼此安好。

  

  四

  母亲是知青,没能回城。在她的身上,纠结着两种思想。一种是城里人对孩子的教育观念,一种是村里人对孩子的管束经验。这两种思想的冲击胶着在一起,使我的日子很不好过。

  自小,我就是个野孩子。爬树摘果子,去小河里摸鱼。天黑了,还在外面玩捉迷藏。邻居家和我差不多大的小霞,已经在学着做针线活。而且,做得有模有样。母亲将小霞纳的一双鞋底给我看,针脚又匀称又密实,都快赶上母亲的手艺了。我不以为然,说出了豪言壮语:长大后,我要穿皮鞋。母亲恨铁不成钢,少不得拿起笤帚打我几下。过后又后悔,她希望我长大后做个城里人。这些针线活,似乎不是太重要。对我的要求有了改变。成绩要好。爱干净。话要少。做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可是,我又让母亲失望了。

  寒假到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外婆家,逃离了母亲的管束。上学后,我只能在寒暑假去外婆家,那里是我的避风港。

  城里建起了高楼。小巷里的人们纷纷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里。老邻居们分散各处,渐渐没了消息。常让外婆感叹,少了说话的人。楼前的路比小巷里的路宽好些,路边有树。从前的小巷曲里拐弯,我没迷过路。面对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我小小的身影常迷失在楼群里。每栋楼的样子都差不多。连楼前的树,由于统一种植,品种和高矮都差不多。我开始有点想念小巷,虽然每次走过巷口,洗衣服的女人们都会朝我看上一眼,说些闲话,让我对自己乡下人的身份有点自卑。她们没有恶意,只是喜欢聊些家长里短而已。

  

  五

  从前的老邻居来看外婆,带了一兜黄橙橙的桔子。外婆把我们一群小孩子喊到身边,分给每人一个桔子。余下的锁进了厨房的柜子里。我没吃过桔子,不知道它的味道。放在手中反复的看,没舍得剥开吃。我敢说,村里的大部分孩子和我一样,没见过桔子。我想把这只桔子带回家,分给村里的伙伴们吃。就像炎热的夏天里,我们会将一个还没熟透的西红柿掰成几份,大家分来吃。

  一个桔子似乎少了些。趁外婆睡午觉,我拿了钥匙,悄悄溜进厨房,藏起了一个桔子。明天一早,我要回家了,到时候把桔子分给伙伴们吃。

  两只桔子藏在口袋里,鼓鼓的。我害怕被人发现。整个下午呆在阳台上,不敢随意走动。好在,大家忙着各自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我奇怪的样子。吃过晚饭,我早早地睡下。只等天一亮,坐火车回家去。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夏日的早晨,金灿灿的阳光铺满菜园。那些沐浴在阳光下的蔬菜,展示着各自不同的姿态。黄瓜在努力伸展自己修长的身体。韭菜散发着清香,轻轻摇曳着柔软纤细的身姿。西红柿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躲在叶子下面,悄悄露出半个青涩的脸庞。一道高粱秸秆扎成的篱笆,将一只来回踱步,试图进入菜园啄菜吃的公鸡拦在外面。小黑卧在房檐下的阴影里,支起耳朵,对门前经过的陌生人叫上几声,看似很厉害的样子。

  我坐在菜园的畦埂上,看着园里的菜出神。如果天气好,只要几天时间,黄瓜和西红柿都能采摘了。炎热的天气里,将刚摘下来的黄瓜和西红柿,放在凉水里泡上一会,吃起来甭提多惬意。

  父亲从外面担了两桶水进来。水桶里的水晃晃悠悠,起着小波纹,却没一滴水洒出来。村里中心位置,安装了一排自来水笼头,全村人都去那里担水吃。担一担水,父亲要走上一里多路。浇完整个菜园,不知要担多少趟水。看着父亲湿透的布褂子,我问父亲累不累。父亲看着眼前长势喜人的蔬菜,摇头说不累。接着说道,西红柿好吃吗?黄瓜是不是脆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自家的东西,是用汗水换来的,吃得心里舒坦。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咱不稀罕。水桶里的水缓缓流进菜畦,喝足了水的菜秧显得格外精神,卯足了劲的生长。眼前的西红柿,在微微地变红,也许明天,它将整个红透,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吃极了。

  早上起来,我将那两个桔子放在了桌子上。和外婆打过招呼,一个人朝火车站走去。心里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脚步变得轻快。

  没多久,我来到了火车站。走上了熟悉的站台,周围却是陌生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依然热闹纷扰。我的目光所及处,终是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许多的人和事,在时光的流转里,慢慢远去和淡忘。时光如流沙,我亦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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