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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西风瘦马(散文)

2025-03-27 23:11:10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古道西风瘦马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天净沙秋思

  

  在这个北方的山区里,没有什么小桥流水人家,却是思念已断肠,人却在天涯。

  一条盐道,一直通向林守恒从来没有去过的草原。说起盐道,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以前,他们一道沟都没有几个商店,家家盐都省着吃。每个大队每年夏季都要到千里之外的草原上的一个盐池(后来知道,那里叫做额吉淖尔湖,汉语翻译过来叫做母亲湖)去拉盐,村子往南的很多村子都要通过村子北边的盐道去草原拉盐。到后来,商店、小卖部渐渐增多,吃的盐也不用去草原上拉了,可是这条道,依旧是三道辙,两边是车轱辘压过的车辙,中间是马或者牛踏过的蹄印,渐渐地,就不长什么草了。这条路依然是弯弯曲曲通向北方。

  深秋季节,路边丛生的杂草已经枯萎,到处都是从远处树林飘过的落叶。现在村子里已经没人养马了,耕地种地都使用农用四轮车,收秋也是用联合收割机。村里的牲畜就是奶牛与羊,只有林守恒家里还留着那匹陪伴了他十来年的老马。

  退耕还林减少了村子里的大部分耕地,为了护林,政府也不允许人们公然在山上放牧,林守恒的枣红马瘦的肋条可以一根儿一根儿数得清。林守恒佝偻着身子,手里牵着枣红马每天走在黄昏的盐道上,已经成为村子里的一道风景了,尤其是最近,年近七十的林守恒每天都牵着他的那匹老掉牙的枣红马,来回走在盐道上。

  “你爹病重了,你大哥、二哥最近都会回来,你能回来就回来看一趟吧。”这是林维三第二次听到这样的信息了。第一次是电报,“母病重,速归!”等他下定决心准备回家的时候,又接到电报,“母去,节哀!”于是他在草原上。这一次是电话,回?不回?他又一次骑马狂奔在草原上,任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却吹不去心底那份沉重的记忆……

  那是在1982年初冬,村子里春天刚刚试行土地包产到户,秋收也刚刚结束,人们都在高兴的谈论着这一年来的收获,但思想守旧的林守恒思想中只有过去。

  那天,清晨下过了一场小雪。林维三起了床,父亲已经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了,母亲在做早饭。他把自己喜欢的枣红骒马送进马群,回家洗漱完毕就上炕吃饭了。

  “吃了饭,别和那些小青年瞎混混,还去街上捡粪去!”他刚拿起筷子,父亲就对他说。

  “家里够烧了,那么多柴禾,现在谁还捡粪!”他头也没抬的说。赌着气,他草草吃了一口饭,就下了炕。

  父亲也放下了碗筷,点了一锅烟说:“干啥去?”

  “没事,出去玩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穿鞋。

  “不许和那群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往一块凑,让你捡粪就去捡粪!”父亲咳嗽着、呵斥着。

  “丢人不?你看街上有年轻人捡粪吗?”林维三没好气的说,“要么你就让大哥、二哥去捡粪。”说着他就把一只脚跨出门槛。

  “你还犟嘴!我就没听说,捡粪还能让你丢人!出门就和那些小混混去打牌,看你能有啥出息?出去你就别再回来!”父亲很生气的喊着,手里操起一双筷子就向门口扔去。

  “不回来就不回来!”林维三顺势一躲,筷子没打在他身上,他在堂屋喊着就跑出了家。

  那天天气虽然下了一层雪,但是天气不是很冷,北方天气就是这样,雨后凉,雪后暖。他大踏步向村子北边走去,他也不敢往南走,虽然已经是实行了改革,但有很多地方还是要村委会介绍信的。他是生气跑出来的,哪有脸面去村委会开介绍信!他出了村子,沿着盐道一直往北走,边走边生气。

  父亲生了他们弟兄三个,大哥叫林维一,父亲是希望他长大能维护好自己。后来有了二哥,父亲又给他起名字叫林维双,是希望他能维护好自己和哥哥。再后来,他出生了,叫林维三,就更加任重道远了,维护三兄弟。这些都是他听母亲念叨的,因为父亲在家是独子,没有弟弟妹妹帮衬。历来都是大的帮小的,他家反倒倒过来了,他才十七岁,能帮俩个哥哥什么呢?大哥二十四岁了,还没媳妇,这在村子里已经算大龄青年了,也因为这个,父亲每天阴沉个脸。当初他出生时父亲高兴地合不拢嘴,现在好像是他连累大哥娶不过媳妇?他对这个家有些失望了,一路走着,想着,走出三四十里了,才感觉有些累了,坐在路边歇歇,越歇越冷。他很幸运,一辆路过的吉普车帮了他。看他还是个孩子,吉普车停下了,车里是一个军人,下车问他去哪里,他说去市里亲戚家,于是,那俩车就把他载到了市里。

  也许没有那辆吉普车他还会返回家去,阴差阳错,他就真正离开了家。到了市里,他是两眼摸黑,什么也不熟悉。那个军人问他亲戚在哪里,送他过去。他哪敢说,因为这里并没有他的亲戚,他说自己能找到,就在街上自己流浪了。天无绝人之路,正在他四顾茫然、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牧民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去牧区放养羊?为了生活,他豁出去了,就和那个牧民来到了草原。

  其实,林维三出走那天,林守恒也是一时火起,他并没有想到从未出过门的小三会真的离开家。那天下午吃饭的时候林维三没有回去,家人以为他是与村里的年轻人耍牌在人家吃饭了,也没在意。一夜未归,林守恒有些坐不住了,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四口人就挨个找经常和林维三一起玩的几个人问询,结果和林维三一起玩的几个年轻人都没见到林维三。几经打听,有人说看见林维三沿着盐道往北走了。于是林守恒爷儿仨又顺着盐道往北打听、寻找,几天下来,却是杳无音讯。自打那以后,林维三的母亲因为思念儿子就得了病,一家人仍然四处托人,打听着林维三的下落。

  林维三给人放羊的主人叫莫日根,家里有二百多只羊,可是家里没有人手,夫妻俩就一个女儿,刚刚十四岁。那时候草原上的草长得很好,牧民不需要打草,有冬营盘夏营盘之分,羊也都很肥,所以莫日根一家过的也算殷实。莫日根给林维三每月二十块钱,管吃住。

  一开始,林维三就是感觉寂寞,每天和一群羊为伴,慢慢的,也就适应了。离开家的第三年,他托莫日根把手里积攒下的四百块钱寄回家。过了几个月,一封电报几经辗转到了他手里,母亲病重,紧接着,又一封电报,母亲去世。这是他怎么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他由开始对父亲的怨变成了恨。在他二十四岁那年,他和莫日根的女儿塔娜结婚了,他也真正在草原上安了家。这期间,大哥、二哥相继来看过他,也劝他回家看看,可是他就执拗着一股劲,不愿意回去。

  父亲给他起的这个名字,真让他维护了弟兄三个,是他寄的钱,让大哥娶了媳妇,也让二哥成了家,还帮俩个哥哥盖起了新房,包括后来侄子上学,也是他帮忙出的学费。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愣是没回一次家。一开始是恨父亲,渐渐地,是因为莫须有的面子,让他不愿意回家了。虽然老丈人和妻子也经常劝他回家看看,他就是不回去。丈人老了,牧场就是他的了,现在,他有一千多只羊,二百多只牛,雇了两个羊倌一个牛倌。产业大了,他也感觉自己老了,时常的想起家,时常的站在草原上望着遥远的南面,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家,有他因思念而在睡梦中哭醒的亲人。

  再次接到父亲病重的电话,他有些坐不住了,他要和妻子商量一下,回家。

  就在林维三倍加思念家人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父亲每天勉强支撑着,牵着那匹枣红马在羊道上也向北望着,他渴望着奇迹发生,儿子骑着马回来了!

  终于,林守恒老人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在外打工的林维一、林维双都回来了。回来晚了,父亲已经昏迷了,偶尔清醒一下,就是问,给小三打电话了吗?小三回来了吗?看看大家依然是无奈的脸庞,就有昏睡过去。他已经吃不下什么了,就靠几勺牛奶和米汤维持着。

  林维三回来了,带着蒙族妻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回来了,他们一家人跪在老人床边哭喊着。也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三个孙子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爷爷并不陌生,哭着,喊着,爷爷,你醒醒,我们回来看你了。

  “爹,你醒醒,你不孝的儿子回来看你了。”林维三跪在父亲身边,摸着父亲的手,脸挨着父亲的脸,“爹,我错了,你醒醒,看看我,和我说句话。”他使劲哭喊着,身后的妻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突然,林守恒老人睁开了眼,然后转过身。“小三,你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林维三擦了擦眼泪,“爹,你看,我把你儿媳、孙子、孙女都带回来了。”他用手指着身边的妻子、儿子和女儿。

  “好,”老人使劲抬起手,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好,回来就好。”老人又伸手帮儿子擦眼泪,“小三,爹当初并不是真的想撵你走。”

  “爹,我知道,是我错了,我该早回来看您。”林维三抓住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爹就是想看看你,看见你好,爹就好了,你好就好,好------”老人没说完,头一偏,安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爹------”

  “爷爷------”

  一家人在悲痛中把林守恒老人的丧事办了。下葬那天,亲戚朋友都来了,一家人忙碌着,送走亲戚朋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怎么枣红马不见了?”从外面进屋的林维一的儿子林海刚说。

  “什么时候不见的?”都在忙活人的事情,却把那匹老马忘了。

  “不用找,一定在盐道上。”邻居说。

  “是我在家每天经营的那匹枣红马吗?”看见大家都再说枣红马,林维三急忙问道。

  “不是,是你经营的那匹红骒马下的小马驹,现在也老了。”二哥林维双说道,“自你走后,咱爹就每天经营那匹红骒马,后来就是这匹枣红马,他一直在念叨着,老三喜欢的枣红马。”二哥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家人急忙走出家门,都往盐道走去。北方的冬季太阳落得早,不到五点,已是夕阳西下。远远地,就看在枣红马孤零零的站在盐道上,寒风吹佛着路边的枯草,落日的余晖把那匹马枣红色的皮毛染成了黄红色,那匹马在看风中不停地原地踏着步。

  “爹能走动的时候,就每天拉着它在那里,其实,自从你走后,那条道就成了爹常待的地方了。”林维双说。

  林维三紧跑几步,上前搂住枣红马的脖子,泪水默默的流着,是他的固执让母亲遗憾,让父亲无奈,可是,一切都晚了。

  几天后,林维三一家人又回草原了。塔娜带着三个孩子坐公共汽车回去,林维三给两个哥哥留了一些钱,自己雇了一个四轮车,载着那匹和他父亲相伴十来年的枣红马,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一点寄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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