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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农家(散文)

2025-06-07 21:49:36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我记忆中的沪上农家,像是已经泛黄的老照片,看着她或是想着她,依旧会有一种亲切感慢慢地浸透着身心,不由地要去触摸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她。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在上海农家生活了几个月。记得去时在春二月,从市区乘车到七宝,再转乘淞沪米线,下了车要走很长一段的田梗小径,小径不过二十公分,行走时需要些许的小心,不时还有小蛇从脚前穿过,会吓得一阵悸动,只得平缓一下心情再走。房东是一对卢姓中年夫妇,膝下有俩女儿,老大已经成年算是整劳力可以挣满工分了。小女正读小学。那时农村的房子有点像北京四合院,正面进门连排三间之阔,中间纯是过堂门房,左侧为农具兼仓房,右侧为餐厨和猪羊舍,进了门十步之遥是一排正房,两边与门房相连为厢房,我与几个同学住在左侧厢房,至于其他房屋都是谁住或是做什么用途,自是不好过问,那是人家的隐私。

  白天我们参与生产队分派的农活,因为去之前水稻插秧,蚕豆、土豆及其他蔬菜的下种等稍大面积的播种已经完成,一般整天做的农活不多,集中性的劳动主要是消灭钉螺,是能够传播血吸虫病的那种。连续几天清早即起,农家给提供工具,到所有的河塘边,铲除岸边的草,撒上六六粉(一种杀虫的药粉)以杀灭钉螺。趁早是为了防暑,不到十点钟就收工了,第二天再干。再就是集中给蔬菜施肥,也是要起早的,都是为了躲避高温,饭前饭后下午的时间要么是集中学习,要么是自行安排。收摘蔬菜一般是在下午突击干一阵,晚饭前收工。那时农村集体土地建设早已定型,至于什么修水利,集中积肥,或是什么建造工程都不再规划,只有农家自留地需要时常用心。

  

  二

  清晨,大喇叭里传出的东方红的乐曲声,成了一个村庄苏醒的标志,在这个乐曲声中迅速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虽然家家也都养着鸡鸭,但集体活动的生物钟还是得听农村的大广播。那时沪上农村人大多听不懂普通话,也听不大懂城里的上海话,他们讲的是松江话,与之交流只能用上海话慢慢地进行,只有年轻人之间的交流还算畅通。所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各地报纸摘要》节目是不播的,只播上海方言的国家和地方新闻。农家主妇起得早,除了做饭之外,顺带将一家人的洗漱热水也都烧出来。我们学生被分别安排在不同人家用餐,我正好安排在了房东家。房东家的小妹要去公社上学,大姐在队里也担负什么角色,两个女儿都起得早,所以饭桌上从不曾见过二女,一直就是只与房东一起用餐。

  农村有些活起初是学生干不了的。一是踏菜,实际就是用自行车往城里送菜,上海称自行车为脚踏车,所以送菜又叫踏菜。沪上农村多是以种植蔬菜为主,蔬菜采摘后要送到城里,那时农村集体经济还不发达,大多没有运输工具,多是靠农民骑车将菜送到城乡集散地,头一天近傍晚将菜采摘下来,用河水洗净装筐,第二天早晨两三点钟就得出发,一趟往返十几二十公里。用的是永久五一型加重自行车,车子后架一般要放四到五个菜筐,约在五百斤左右,吃力的时候基本是站在车上骑行,算是重体力活计,挣得工分也多,特别是从生产队到能够通车的乡村路其中还有几公里的小路,路宽也就三四十公分,学生根本驾驭不了。

  

  三

  第二个是打猪草。沪上农村地域都不是很大,除了耕地之外闲置荒地基本没有,农家养猪养羊不能散放都得自行打草,而打草也不过是田头地尾河边路边那些地方。那些地方的草因为常有人去割,长不高,只是将将盈手,一只手勉强抓住草叶,另一只手上的镰刀要尽量贴着地面将草割下来,两手之间仅差了一个镰刀的厚度。这种作业需要熟练工种,干这个活我们连农家上小学的孩子都不如,我和同学曾经要强试过几次,多有受伤的经历,但后来也硬是学会了这门“手艺”。学农重点是在学上,不像下乡到农村落户了要以干活为生计,不会做的活计能学就行,是否学会都没有计较。

  其三是做饭烧火,上海的农家一年烧柴的构成基本是稻草并且是平均分配到各家,虽然柴草不愁但得省着点使用,大手大脚仍然会不够用。所以初到农家烧火你还没有资格,那是怕你浪费了柴火。

  当时沪上农村人多地少,发展多种经营已经有了端倪,加上农村的所谓闹“革命”也没有那么高的热情,生活还是很平静的。清晨在村子里转转,看着枭枭炊烟慢慢地升起,晶莹的露水挂在植物叶子上,在阳光下闪着光,听着一两声纯粹是为了证明存在的鸡叫,仿佛在画里一样。早起的人大都是去自家的地里,干上一小会,就悠闲地回来了。直到村里的大喇叭响起的时候,路上看到的人才多了起来。

  松江农村有两大特产是沪上闻名的,一是松江土布,二是松江大米。松江米确实好吃。那年徒步去江苏洪径造访一位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农民顾阿桃,曾在松江小学住过一夜,学校食堂给我们蒸的米饭,一人一饭盒,没等菜上桌,米饭已经吃下一半了,真的是香软糯兼备,是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味道。这回常住松江天天吃松江大米,虽然也好吃,却再也找不回那日的感觉了。

  

  四

  松江布的最初的织作是从缠绕经线开始的。选择一个晴天,一块不太大的空地,十几家的女士互助,地上预先打好两排各十几根小木桩,两排相隔十余米,一个人牵着一根线来回地缠绕,也不知道那要线有多长,但最后还是会剩下一些。四五个人一人一种颜色的线同时进行,然后再相互轮换,每种颜色的线缠多少圈,各种颜色的线如何间隔,看来都是设计好的了。完成经线的缠绕之后,要将缠绕好的线穿在两根约一米长的木轴上,然后大伙一块抬着将缠绕好的线装上织机,经线上了织机后就由一个人进行织作了。村里大多人家都有上代传下来的木制纺机,家家织布已成习俗。纺织的土布既可自用亦可卖钱,是当时农村一项重要的经济产业,那时沪上农民穿的大多也是这种土布衣衫,与城里人的穿着差别很大,虽然后来渐渐穿用土布的少了,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迎合人们追求复古和天然的心理趋动,松江土布产品开发又带起了一波新潮。

  松江土布有悠久的历史,元朝时期,松江乌泥泾人黄道婆由崖州带回的先进纺织工具和技术,推动了松江地区棉纺织业的发展,使得松江几乎家家纺纱,户户织布。明代宋应星所著《天工开物》云:“凡棉布寸土皆有,而织造尚松江。”到了明、清两代松江已经成为中国棉纺织业的织造中心。清康熙《松江府志》提到: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造就了松江“绫、布二物,衣被天下,虽苏杭不及也”。同时松江布随着丝绸之路也远销海外,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在1862年发表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中就描写了中国紫花布(即松江布)在法国民间流行的情景。

  当时的沪上农村还有一项副业是手工编织,主要是用白色棉线编织各种遮挂帘。房东家的大姐是编织业的骨干,常见到她在一群妇女中巡视指点。众多的农家妇女围在一起,一人一个装线的小筐,一根一头穿着半截玉米核的钩针,面前一张样图(图样与白线是由商家统一供给的),一边说着闲话,一边两手不停地编织。最后经过大姐的验收,再经洗涤熨烫平整装袋,集中送到商贸公司或是纺织品进出口公司,为国家换取外汇。后来我也从南京路上的工艺美术商店买过一些编织的工艺品,花式精美且华丽,做工严谨而精细,不知是不是她们的产品或是作品了。

  

  五

  沪上农家的一日三餐非常简单。早晚基本是粥,中午是米饭,早晚的菜多是咸菜,粥是非常粘稠的那种,吃了能饱,若是上午有活,也可以做干饭。房东家的咸菜是用青菜花腌制的酸多咸少,放在一个吊在梁上的陶罐里,举手可及,可能是怕放的低了被误撞破。午饭有一盘炒菜,大多是自家种的青菜、窝笋或是蚕豆,那几个月基本没见过肉。当然农家有自己腌制的腊肉,也在房梁上吊着,有些上边已经长出了绿毛,可见有些年头了,那是年节或是来客才能享用的美食,对我们这些外来学生自是不必客气。但生产队里搞忆苦思甜,做了一顿红花菜加麦粒和着红薯煮成的忆苦饭,却是让人记忆尤深,几个同学都抢着吃了好几碗,感觉新鲜好吃,我们的表现还受到了生产队长的充分肯定。

  灭螺之后若是赶上下雨,雨水会将洒在地上的六六粉带进河塘,农家深知落雨的后果。第二天一早房东便会带着工具去河塘边,抢着将漂起来的鱼捞回来,清洗干净加上点盐腌了晒干。等得高兴了,在煮饭锅里蒸上一盘,就着老酒喝得小脸红红的,适意的不得了,还会用上海活美美地对你说“又是一顿小乐胃”。住在房东家,少不得给房东干点活,诸如挑水、打猪草、、给小妹检查辅导作业等等,也不能白吃人家的饭不是。再加上隔一段回家换些衣裳,回还里少不得给房东带些小礼物,渐渐地与房东也结下了一些感情。

  一晃油菜花开过,蚕豆花开过,要收水稻了,我们接到返校的通知。临行前房东给做了一桌好菜,传统的红豆米饭是待客的必选,蒸盘小鱼,几个咸鸭蛋,一小碟腊肉,几个素菜,老酒是要有的,但我不敢碰,那是房东专用的。

  记得是背着背包离开了村子,踏着田间小路走出很远了,回头看看那个小村庄,还有人在村头目送,依稀辩得其中有我的房东,禁不住心中一热,又使劲挥了挥手。

  上海,也是由农耕逐渐过渡到工商业为主的都市,社会的发展,让我们渐渐地脱离了农事。怀念曾经,记住我们的城市是怎样来的,热爱我们身边的每一点变化,融入崭新的生活吧。

  

  2025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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