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父亲节（散文）

夜晚，歇下忙碌的身躯，拿出手机看一眼，一则视频映入眼帘：“今天，6月15日，一年一度父亲节，祝天下所有父亲节日快乐。”

　　清晨，躺在床上，侧着耳朵，噼里啪啦，雨水如注，砸在屋檐、窗户和地面上，我一如往常爬起床，外出锻炼。多年习惯成自然，跑步成了雷打不动的节奏，从不因外界的风雨而改变。

　　手里攥着伞，想着躲在商铺的屋檐底下。那里十几米，一步又一步，正好是我跑步的自由天堂。只是，最近开发商转租，茶叶商家成了这里的主人。现在虽是六月，但茶叶的收购生意依旧如火如荼，凌晨三点就嘈杂不已，吵得失眠的人头晕眼花。一大早，占据过道，挡住去路。

　　我心一横，撑开伞，跑进雨里。大雨算个球，人生的艰难困苦比这多了千倍百倍，还在乎这点雨！说不定，跑出去，一会雨就停了。迈着腿，听着雨声，欣赏着别样的大自然，夏天的气息浓郁……别说，这也是一种享受。

　　五公里结束，回家，全身已湿透，浑如落汤鸡。换上干衣服，顺手洗掉湿衣服，虽然温度颇高，但我可不敢拿身体开玩笑。儿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七岁，正是调皮的年龄，贪玩可爱。我提醒他做作业，他嘟着嘴说要玩；我监督他读书，他跑去上厕所；我说该睡觉了，他却一本正经地拿起一本书……让人无语，哭笑不得。不过，我们小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无论如何，作业还得完成。毕竟已近期末，虽然国家禁止笔上测试，但学习不好耽误。要不然，对于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讲，高考的唯一上升通道被堵死，人生就少了无数种可能，难以见到更多美丽风景。

　　儿子起床后，到了该做作业的时间，我坐在凳子上，膝盖上摊开一本《读者》。这是我喜欢的杂志，最新一期的太贵，未必急着入手，但过期杂志具备极强的可读性。我从网络一购，就是几百本——慢慢读。

　　儿子的屁股扭来扭去，似乎长了一枚钉子，根本不愿意安静地坐下来；眼睛一会儿瞟到这，一会儿瞟到那，落在最新款的遥控汽车上。那是他生日时，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可充电，可遥控，又跑又唱，功能齐全……电池充完电，儿子用半天，就亮起红灯。

　　除了汽车，还有零食。小孩子的嘴，如同鸡的胃，除了不想吃米饭，其他东西都想放进嘴里。实在没东西吃，就啃起脏兮兮的手，也有一丝丝咸味。儿子拿着笔，软趴趴的样子，如同烈日下的蔬菜，压根没了朝气。抄写生字时，要么刷刷刷几笔写完，要么滴滴答时间过去许久也没有一个字，我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火花四溅，嗵的跳起来，伸出右手，抿起食指和拇指，对准他的屁股狠狠拧了一下。顿时，客厅里响起哭泣的声音，和着哗哗的雨声，形成共鸣。儿子的眼泪啪啪地掉，嘴里嘀咕着：“坏爸爸，坏爸爸。”

　　一大人，一小孩；一父亲，一儿子，就在客厅里互相伤害，折磨了近乎三小时，总算完成作业。看着儿子书包收拾齐整的时候，我长出一口气，后背靠在墙壁上，惨然一笑，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幸好，女儿在读高中。作为另一个孩子的父亲，我算是尽心尽力。女儿从小学起，一直跟着我，虽然我严厉如虎，督促她养成良好的习惯，但总算没有误入歧途。女孩子乖巧听话，要比男孩子好带得多。

　　现在，女儿读了高中，成为我们家乡重点高中的一名学子。虽然成绩起伏不定，偶尔也会陷入偷懒的境地，但大体能够自控。至少在我眼里，主动好学。至于多高的分数，没办法强求。不同的人，不同的过程，不同的结果，没必要奢望站在金字塔顶端。

　　虽然是周末，但正常到校。因为即将中考，学校作为考场，高中学子到时全部放假，所以进行调休。她去了学校，我有了一定自由，不需要接送，挺好！

　　我清清喉咙，对儿子讲：“沫，你要学学你姐姐，养成良好的习惯。这样，将来的成绩才不会差。”话刚出口，就不免后悔。对幼童讲道理，无疑于对牛弹琴，有用吗？我的话如风，轻轻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引来他的反感。

　　果真，儿子刚才的怨气还没有消失：“我就知道，你只爱姐姐，都不爱我了。”

　　哈，小小年龄，就知道吃醋了。他鼻子扁平，嘴唇微翻，脸颊瘦小，不正是我的另一个翻版吗？跟我小时，有太多神似之处。那时，我的父亲不也是这样对我。

　　我的父亲，苦难一生。襁褓丧父，奶奶改嫁，又生养六个子女。去年除夕时，万家灯火通明，父亲抽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像是对我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要去买点水泥，弄个墓碑，给爸的坟修下。”

　　爷爷的坟埋在荒山中，孤苦伶仃。太爷爷是入赘的，死后归宗，葬回老家；太奶奶重情重义，也选择死后同冢；奶奶又改嫁，跟爷爷只有一年夫妻之实，怎么可能祭奠？可以说，爷爷真是“孤家寡人”，唯有命运悲惨的父亲挂念。我听后，未经大脑思考，就嘴角一斜，脱口而出：“那有什么好改建的。”

　　父亲不再说话，开启无声模式。我知道，说错话，作为子女，却忽略了父亲对爷爷的感情。也许从小，就缺失父爱，爷爷是那样令他魂牵梦萦。如若爷爷一直健在，那父亲的生活将是另外一重境界。

　　因此，父亲生养孩子后，尽可能地给予最多的爱。他勤劳肯干，从早到晚，从春到冬，恨不得从土里刨出金来，粮食不够吃，漫山遍野种玉米；钱不够用，四处开荒种茶叶，总算没让我们饿着，健康长大。五个子女，全都成家立业，又繁衍生息，这对于晚年的父亲而言，这是最大的安慰。

　　如父亲一般，我承担起子女的养育责任。虽然身体瘦削，但义无反顾地奔波，试图拔除子女路上的荆棘。这样的忙碌中，父亲节注定被遗忘。

　　网上有段子说：“父亲节是一个连商家都懒得营销的节日。”我深以为然，正如看到视频时，突然才恍然想起，今天父亲节，我这个父亲的、我的父亲都在过节。可是，知道了又如何，恐怕只有默默关上手机，让落寞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