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时光（散文）

农历二月初，雨水过后，春旸朗照大地，空气变得温润，气温日渐上升，给人带来融融的暖意。然而寒意尚未消除，尤其在晨昏夜间，料峭的微风拂面，依然带来薄薄的轻寒。让人在出门的时候，总要在穿衣问题上，费上一番踌躇，不敢过于随意。

　　早晨起来，走过小区路边的草坪，看到牛筯草的嫩芽开始萌发，草叶上泛起浅浅的绿意。然而，冬日的枯黄依然残存，草坪上黄绿参半，杂糅相间，构成一幅斑斓交映的图景。过不了几天，绿色逐渐蔓延，黄色逐渐消褪，让人赏心悦目的绿茵，便会覆盖整个草坪，展现脱胎换骨的蜕变，鲜活人们的眼眸。

　　元宵节前，趁着学校尚未开学，驾车带挈孙子孙女，去城北郊的樱花园赏花。因为时节未到的缘故，偌大的园林依然沉寂，没有看到樱花盛开的场景，心里未免有一些落寞。时过半月的双休日再次前往，却是满园风华烂漫的光景，勾连起内心兴奋难抑的情趣。只见一树树樱花恣睢地盛开，争奇斗艳，花团锦簇，覆盖旷阔无边的园林，升腾一片绛红色的云霞，飘逸一阵阵清芬馥郁的馨香。那一朵朵、一丛丛娇艳的花朵，引来一对对蝴蝶翩翩飞舞，无数的蜜蜂嘤嘤嗡嗡地采蜜。还有几只俊俏灵动的黄鹂鸟，宛转歌喉在花枝间跳跃，洒落一阵阵缤纷的花雨……

　　开春之后，随着暖湿气流的浥注，溟蒙的天空下了几场小雨，潇潇洒洒，淅淅沥沥，飘落宁谧的静夜，润泽干渴的土地，濡湿人们的梦境。如此静美的情境，正好契合唐朝诗人杜甫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丰盈意象，给万物生长输送充沛的营养液，注入蓄势勃发的兴奋剂，催化自然的生命，带来盎然的春意。

　　前几日回了一趟老家，看到小溪水岸边的枫杨树，临水的枝条上缀满葱绿的嫩芽，绽出娇嫩的叶片。老屋面前栽植的几株李树，已经花团锦簇，素葩满枝。还有几树夭桃，也在蓓蕾萌动，花蕊欲绽，即将显露出粉红色的笑脸，装扮满园娇艳的春色。

　　俗话说：“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自然界的花草树木，总是应时而动，随气而生，形成独特的自然节律现象。古人将小寒至谷雨节气，划分为二十四候，每候五日，挑选一种植物为代表，定为这一候的“花信风”。比如即将来临的惊蛰节气，一候为桃花、二候为棠梨、三候为蔷薇。可以想象，花信风过处，必然是一片桃红柳绿，杂花生树的景象，进入春天鼎盛的花季。

　　花犹如此，鸟何以堪？动物界的精灵们，绝不可能无视“花信风”的撩拨，忍气吞声，默默无闻，长时间地“躺平”。它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争相寻找发声的机会。你听，麻雀的喧闹、画眉的宛转、鹁鸪的和鸣、黄莺的啁啾……，唤醒东方的晨曦，抖落花枝上的露珠，合奏起一阙春天圆舞曲的和声。

　　晨光里，布谷鸟悠扬的叫声，透过迷蒙的轻雾，激越而冗长。农家大伯牵出水牛，挽起裤管，扛着犁铧，走向溪边的稻田。随着竹鞭一扬，几声吆喝，水牛在迈步前行，泥浪在犁铧下翻卷，铺就一轴流动的诗画，散发出泥土诱人的气息。几个小孩光着脚丫，在膏胰的田泥中追逐，争抢泥水里窜出的喽蛄。一群凑热闹的白鹭，在田塍边飞上飞下，跳来跳去，啄食泥土中的虫子。

　　惊蛰前后，进入早稻播种时节。农人们深谙其中的窍门，选取精实的谷种，经过活水浸种，促根催芽，等到芽长半粒谷、根长一粒谷时，即可播种下田。几日过后，秧田泛起新绿，秧畦覆盖绿毯，微风掀起绿色的波浪。满塅秧田里，蛙鸣声从一两声，到三四声，此起彼伏，日渐稠密，连成一首声势浩大的合唱。

　　惊蛰时光，风儿已然和煦，雨水行将稠密，嫩芽犹自萌发，花事日渐热烈，是万物复苏蓬勃生长的季节。天道酬勤，人勤春早，一年之计，犹在春时。春天播撒下去的种子，终究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带来绚烂的春色，带来丰盈的收获。

　　

　　2025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