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阳康者们一起办公的日子（散文）

2019年底，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人们都有点措手不及。在没有特别好的对措之前，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公司决定采取让一部分人居家办公的措施，避免交叉感染。

　　后来，随着形势转好，公司逐步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管理部的李子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居家办公的生活方式后，今天要正式返岗了。在收拾东西时，她的心里却是充满了小心翼翼，无意中也多了些许权衡。

　　上周末，在群里统计具备到岗条件的人员接龙时，李子未于第一时间积极响应，她并非不想回归工作岗位，只是作为一名从未阳过的人，面对即将要与一群虽已康复但仍可能携带病毒的同事共处一室，那种不安感油然而生。说实在的，在未完全放开的情况下，让一个健康的人，跟一群说起来已经康复、实际上很有可能还是病毒携带者的同事们一起办公，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其实这种心情很好理解，绝不是所谓的“阳歧视”，或者可以说是李子心理素质不过关，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生活，身体出点问题，没有一个亲人可以指望的痛苦，她已不知多少次体会过了。尤其是网络上常有的王重阳说法，更加剧了这种忐忑及不踏实感。

　　李子一个人生活，已有十年之久。在这十年里，她生过病，住过院。在那次最难受时，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上烧得滚烫，却感觉像在冰窟里，浑身冷得直打哆嗦，嘴唇干得爆了皮，想喝口热水，还得自己去烧，结果，头重脚轻，身子一歪，头磕到灶台台面边缘，登时就出了血昏了过去，后来，缓了好大一阵，苏醒过后，爬起来拧开水龙头，喝了一口凉水，才又歪歪扭扭地回到床上，昏睡过去。好在她事先曾嘱咐过同事，把门锁密码也告诉了同事，一旦她无故旷工，可以随时进入她的家门。同事这才把她拉到医院，得到了医治，没造成不堪的后果。所以，她平时特别注意，轻易不敢让自己生病。

　　李子所在的办公室有三位员工，而这三位情况各异，说起来倒有点意思，科长是阳康返岗，另一个同事小姐姐属于强抗体人员，照顾着家里的两位阳人，而她自己却一直阴着，李子属于从未接触过阳者也从未阳过的“特殊群体”。这样不同的状况，让办公室的关系变得有了一些微妙。

　　为了缓解大家的心理压力，午饭前，领导想出一个办法，划分出“阴间”和“阳间”两种办公区域，实行物理隔离，也就是将工位进行了简单调整，阳康者所在区域为阳间，而持阴者（一直未“阳”过的人）集中在阴间。听到“阳间”“阴间”这个安排时，李子心里咕咚咕咚的鼓声不由得更密了一些，她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下午两点左右，一位持阴者急匆匆走进李子的办公室。“体温表是不是在你这儿？我觉着有点发烧，自己摸了摸额头也有点烫。”他的到来，让本来就有点微妙的气氛瞬间有点紧张起来。李子和小姐姐对视一眼，小姐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去自己的书柜里找出体温表，放在桌面的小文件柜上。“昨天还一点事都没有，今天这人一多，总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儿。”那位同事拿起体温表，临走前又嘀咕了几句。李子和小姐姐瞪瞪眼，耸耸肩，一遍遍咂摸他丢下的话，越咂摸越觉着不是味儿。李子心想，既然知道自己可能发烧，为何不先自我隔离，反而跑来她们这个“阴区”呢？但她也明白，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大家的情绪都很脆弱，或许他只是一时慌乱，没有考虑周全。

　　网上流传的那个段子：“哥，听说北京现在下个楼都能发烧？”“别听他们瞎说，不用下楼……”虽是调侃，却也生动地反映出病毒传播的迅猛与可怕。所以当同事说发烧时，李子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紧了紧口罩。这绝不是对阳康同事的歧视，而是身体在面对潜在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听说有的小阳人或阳康者们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摆出一幅老子阳了（过）还怕谁的架势，倒是持阴者反而胆战心惊贴着墙根儿溜了边，生怕一不小心被感染到。

　　在这次居家办公的日子里，李子一直秉持着一个原则：尽量不与其他人产生交集。尽管有时觉着孤独不那么好忍耐，但终是忍耐了过来。之所以能忍耐，是明白一旦感染，活罪难逃，弄不好，再有个好歹，可就难为了上面年迈的父母，下边还在求学的孩子。大难来时，谁也顾不了谁，不是谁谁自私，而是被病毒肆虐的身体不可能有暇去顾及，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或者意有余而心力皆不足。为了不“顾”别人，也不让别人“顾”己，始终保持阴着才是上上策。想明白这些，读书、涂鸦……日子倒也充实。

　　辟出“阴阳”间后，阳间的同事再去阴间串门，心里便多了一道“奈何”桥。工作所需，桥是必须走的，也是必须要过的，其心中忐忑可想而知。紧张极了也累了的一位持阴者干脆说早阳早踏实，心里不用再有负担，好像对早阳反而有了期待。众人心理纷杂，唯有理解万岁！

　　公司为了大家都有相对轻松的工作环境，发给每个部门足够数量的防疫物资：洗手液、酒精、消毒液、医用药棉、医用口罩……不但在办公环境的消杀上加大力度，还组织一些关于疫情防护和心理健康的线上培训，帮助大家正确看待病毒，缓解心理压力。通过这些措施，同事之间多了一些包容和体谅。而阳康者在与持阴者交流时，也主动注意保持适当的距离，做好防护措施；这让持阴者也不再过分排斥阳康同事。能在一起办公，尤其是在关键时刻都为了共同的工作目标，这该是多么深的缘分啊。

　　在一切正常的今天，那段与阳康者们一起工作的“过渡时期”，已成为历史，想起来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以史为镜，便多了对那些在特殊时期逆行者为我们创造和平和谐生活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