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已到“雨水”,天气乍暖乍寒。
节前,我三弟搬进了新居。
昨日,正月二十,我们兄弟姊妹五家结伴前往,去暖房,去贺三弟安养两口的“乔迁之喜”。
这事,早在年三十除夕一家人团圆聚餐时,就约定好的。之所以放在昨天,因为,大家说“等孙子开了学吧”,都是做了爷爷奶奶的人了,带孙子呢,忙,走不开。正月十五一过,终于,“神兽”们开学了。
一盆梅花,一盆杜鹃,一盆金桔。受大家的委托,初七,也就是我们初六到我妹家给外甥送灯回来的第二天,小弟两口就从花市选购来三盆时令鲜花,当天,开车给老三的新宅送了过去。顿时,春色满堂,老三老两口很高兴。
昨天,“一家人”的群里,大弟作诗,《贺安养大英乔迀新居》:“新居瑞气满庭芳,金桔盈枝喜橙黄。还迎香雪春意近,东风送暖已入堂。”春雪,腊梅的别称。
三弟谢曰:“金桔满枝盼相聚,梅花盛开待亲人。”
小弟媳妇亚萍看得直点赞:“老胡家都是文人!”
大家都盼着吃三弟做的臊子面呢。他做的好,得我老母亲的真传。
一屋子的人,欢笑声一片,这天真热闹。
花园别居,三室两厅,毕竟阔绰。儿子和儿媳妇带着孙子都远在深圳,回不来,帮不了忙。房子早就装修好了,三弟安养和大英老两口在节前,一件件、一趟趟的,蚂蚁搬家,从厂里家属院五楼搬了下来。图个新房有电梯,养老起居,方便些。楼盘坐落在浐河边,环境也好。
三弟家客厅的照片墙上,有我们老父母的遗容,有三弟夫妇的恩爱和儿孙辈的欢乐……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引起大家围观。这是老爸老妈领着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在一起的合影。这也是我们一家人的第一次合影。
合影上写着日期:“一九六一春节”。六十四年过去了,恍若隔世……活着活着,父母先后去世了,我们也都老了,真是人生如梦啊!要是照片上的光景永存,多好。
父母那时还年轻。父亲高个子,戴着棉帽,如同过往,还是一脸的严肃。母亲瘦,还没有像老了以后的胖,她扎着两条短辩,仍是那么慈祥。我们弟兄姊妹五个,站在父母怀前一字排开,从左到右,从大到小,从高到低,斜着,楼梯台般的整齐……看着,大家都笑了。特别是媳妇们,一个个,指着这张我们儿时的照片,点评着自己身边的老公。
上世纪六一年呐,我是家里的长子,那年我九岁。大弟八岁,妹,六岁,三弟四岁。我家小弟,老五,西西,那时才二岁。如今,小弟也已经退休几年了……
照片上,我戴着红领巾,站得板正。大弟脖子上垂着条围巾,叉着腿,斜着头,一派“满不在乎”的“痞”。我妹穿着花袄,围着围脖,三弟也穿着花袄,围着围脖。照片上,三弟他胖呼呼的,顶着个大脑袋,瞪着大眼睛,可爱。小弟还很小,歪着小脑袋,脖子上扎着个口水帘……我妈曾说,“照相的那天,我在后边拽着他,他还站不稳呢。”
一个个小脸圆圆润润,懵懵懂懂得有趣。那个岁月,各家孩子都多。
酒席开始,第一杯酒敬父母在天之灵。
酒宴开始,弟兄姊妹,女婿妯娌,五家,十个老人,围坐一团,笑语欢声,气氛热烈。
推杯换盏,觥箸交错间,我们回忆起以往的日子。看着满桌的佳肴,大弟感慨:我记得,老爸带我们去东大街吃羊肉泡馍,印象很深,我掀开那厚重的皮门帘,走进食堂……是在“老孙家”吧?记不得了。
我说,是的,那年月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很艰难,国家处在困难时期,人们缺吃少穿。说是“瓜菜代”,有时候,你连瓜菜都难吃上,别说吃肉了。有不少人饿得浮肿,于是,政府轮流给工厂的老职工们发“营养券”,一人只一张,让他们吃顿肉。一个人多久才能有这么一张“营养券”呢?我不知道……那天,老爸也带着我呢。一张“营养券”只供一人一碗,怎么办呢?老爸,拿来小碗,把肉片和泡馍折给孩子,央求厨子给加点肉汤……那碗羊肉泡馍味道怎样?我已经忘记了。但那件事,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回想起来,清晰的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又如梦如幻、影影绰绰的不真实……头天晚上,一家人都在期盼着,孩子们很兴奋。我们天不亮就出门赶了过去,饭店门前排队的人很多……我想想,似乎,那几年,我们吃老爸的“营养券”也只有那一次。却是我一生中一次很温馨的记忆,虽然,也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
小弟媳妇亚萍讲起了老爸的故事:“那年,咱爸在我那儿,一天中午饭后,我推他出去遛弯,他说,爸累了,歇一会……街头,我们找了个条椅坐下。刚坐下,一个老头走过来,老爸招呼人家,老先生,累了吧,来,坐下,歇个脚。人家还没坐稳呢,咱爸就问人家“你有几个孩子?”老头张口刚说了“我……”,咱爸迫不及待,伸出手掌,收起大拇哥,张开四个指手,晃在那老先生的脸前,高声说道:“我有四个儿!”
小弟媳妇连比带画地讲……小弟说,你看,亚萍又在演小品哩。
逗得我们哈哈地笑。
吃喝中,七嘴八舌,大家说起了孩子们的工作,说他们都很忙,不容易。说两代人消费理念的不同,孩子们花钱是怎样的奢侈。说隔代亲,孙子是如何如何的聪明和顽皮。说过年的忙碌。小弟媳妇娘家姊妹多,年年春节都要来他们家过年,他两口年年要蒸碗子,炸油锅,包包子,熬冻肉……小弟西西讲着他的厨艺。大家啧啧。
我妹宝华,说起我妹夫宪林,节前,他打扫卫生擦玻璃时,如何不可思议得把内窗擦,是擦里面玻璃的内擦,掉到了窗户外,丢失在楼下的囧事。又是逗得大家哈哈地笑。
我跟我夫人说,你们妯娌几个在一起啊,热闹的,就像过年。
大弟安利说他下载DeepSeek,并尝试着让DeepSeek写一篇游记的事。大弟提示DeepSeek的关键词是:“春节”“公园”“带孙子”“看社火”。几秒钟的功夫,DeepSeek出稿,大弟读了,惊讶得……“它怎么这么行?”
他们不时打听我前日里写的一篇散文《冬梅和她的丈夫》背后的故事,这篇文章,他们都看过了。我便给大家大讲“爱情和油盐酱醋锅碗瓢勺”。
饭后,大家齐聚三弟的书房,三弟趁兴演奏起了电吹管。曼妙而悠扬的音乐,荡漾在房间,一曲接着一曲的老歌……大弟媳妇王丽展开婀娜身姿,随歌,翩翩起舞。她是退伍军人,是个活泼的爱热闹的人。
“大家看,她像谁?”我妹用手机刚拍的照片互传着……“真像个日本女人啊,这不是玉珍姐吗?”一幅瘦俏的侧身照,贤淑的身影,内敛的笑容,她俯身,正和几个妯娌在厨房里忙碌着……她,是他(她)们的大嫂。自大嫂嫁过来,弟弟妹妹习惯了,叫她“姐”。
2025。02。18。乙巳蛇年正月廿一。晨。浐灞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