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第一天了,打春后,倒春寒。风很猛,撕扯着草木沙土,走在大街上风一扑,一脸尘土。距离清明不远了,我洗了把脸,擦了雪花膏,描了描眉毛,涂了润唇膏。阳气升,嘴巴容易干裂。长发披肩,不爱扎头发,喜欢松松散散的。风撩发丝,那种洒脱的感觉。东屋炕道放着的土豆,不能做种芽。昨天,邻居三婶婆说了,今儿一起到镇种子站选土豆种,根据很多屯人推荐,荷兰七土豆种好。黄瓤,大铁锅烀好后,爆花,皮裂开。吃一口,细品,再品。土豆的香持续长久。炖,炒,煎,炸,煲。尤其做饭包儿,有了土豆泥才有灵魂。老刘不在家,家里的大事小情,一个发卡,一根银针,一棵树苗,一粒玉米统统归我所管。三婶说,搭伴去。勒价儿,别要一个给一个,生意人大多圆滑世故,说不赚钱,赔钱卖。鬼信!不赚钱咋不关门?
我把停靠在厦子里的嘉陵摩托车推出来,用湿抹布拾掇得干干净净,摩托车来我家五年了,也不旧。保养的不错,还锃新。我找出衣橱里的那套牛仔衣裤,穿好。三婶不会骑摩托,很显然我得托着她,问题来了,朋友们善意提醒好多回,不要骑车或者开车拉人,出了事,我得赔偿。怎么办?昨个说得死死的,我灵机一动,来到两家火墙这边,脑壳依在墙头,喊,三婶啊!我去不了镇里了。三婶从屋里急火火出来,你怎么去不成了?我捂着肚子说,一早不知吃啥坏东西,拉肚子,一趟一趟跑厕所。三婶哦了一声,满脸的不悦,不行我坐老马家小客呗。转身,一边回屋一边喃喃自语,早不拉稀晚不拉稀,偏偏这会子拉稀……
我捂嘴窃笑,反正,我不拖着你。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刚要锁厦子门,三婶冷丁又冒出来一个大脑袋,咦?小清,你不去镇里,推摩托车干嘛?我撒谎不打草稿,三婶呀,老刘你侄子出门前,告诉我,叫我给摩托车擦一擦,别脏了,锈了。上万块买得摩托车呢!
这样啊,也是,那我到佳佳乐商店门口等老马家小客车。
我挥挥手,嗯嗯,好好。路上注意安全,不好意思。
眼望着三婶拎着小布包,扭着大屁股出了院子,消失在那条土路上,我松了口气。蹭车蹭吃的主儿,谁稀罕?!
家里没有多少现金,有微信支付,懒得揣现金。我大大咧咧惯了,有一次兜里揣着三百块钱准备到农贸大集买猪羔子,结果,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被人偷了。三百块钱不翼而飞,猪羔子没买成,上火了,舌头起了燎泡,破了后喝口水都痛。还是微信支付好,方便快捷,也保险。不用担心被贼惦记。估摸着三婶婆走远了,我骑摩托车也不经过佳佳乐商店,我启动摩托车,右腿一偏上车,一踩油门,摩托车呜呜呜发出吼声,拐出院落,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天依旧是那么蓝,雪白的云朵。麻雀聚集在电线杆上召开家族会议,商讨今年的谋生大计。叽叽喳喳的,说到紧要处,有麻雀振臂高呼,还有的三两只打架,究竟为什么打架,我不清楚。我放慢摩托车速度,就是想好好享受这宁静的时光。
我不敢飙车,说真的,我怕丢了老命。从德胜屯到蓉花山镇,有八里路。柏油路铺了好多年,路两旁栽着泡桐树,不高也不矮。土地正在苏醒,有的人家已经将农家粪运到地里。喜鹊三三两两,在地垄间飞起又落下。眼望着一片高坡,废弃的果园。那里睡着我的公婆,老刘的列祖列宗们。不禁黯然,多年前。婆婆在这个季节,这个日子。我俩还一前一后步行去东瓜川赶集,现在,她却在这爿果园睡了十多年。
出了王岭,就是前年发生弟弟灭哥哥一家六口惨案的屯子,有些恐慌。眼下,路归路,桥归桥,一切风平浪静,日子照样摇摇晃晃的过,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娘家过了王岭屯,便是生我养我的老家,南河屯。当初,嫁这么近,也是天意。两家不过五里路,平时,有个风吹草动的人尽皆知。母亲说过,到婆婆家,一天三顿饭拿起来,田间地头的活儿拿起来,活干得利索,谁也说不出子午卯酉。距离近,放个屁也能闻到臭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事儿尽量不做。我没吱声,母亲不说我也是爱面子的人。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车辆也少。不像十年前,车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骑摩托车得也没几个,我目光落在一个骑摩托车的帅哥身上,他的摩托车可不是普通的摩托车,应该是赛车,没个十几万下不来。我不懂赛车,拍照给儿子看,儿子说,老娘,你老土了吧,这车最低也得二十几万,我不屑一顾,切!有那么多钱,买奥迪奔驰得了。儿子说,开这种赛车的人,不是富二代也是自己多金的主儿,比不起,也不比。你就安安稳稳骑着嘉陵摩托车,做你自己的事儿。
路过蓉花山粮库的时候,心像被马蜂蛰了似的难受,早先红红火火的粮库,今非昔比,人去楼空不说,留下的粮囤破烂不堪,临街的铺子也不景气,与世隔绝的荒凉,席卷而来。粮食是城市和村庄延续的根本,粮库的衰落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我不敢想象,随着村里的人大批大批涌向城市,土地渐渐被撂荒,人的粮食在哪里出?若干年后,村庄也空无一人了,城市还能活着吗?
不去想,想也没用。只能借文字发泄发泄。车骑到原来的第三门市,如今改成超市,将车停在超市门口,一修鞋大叔正坐在马扎上一针一线修一只女式皮鞋,睹物思人,大叔的修鞋摊位曾经是我公公呆的地方。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公公守着摊子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修鞋。物是人非,山长水阔,唯有回忆了。
在超市逛了一圈,没什么可买得,就出来了。直接骑车到了种子站,种子站人倒是你来我去的,恰恰是买种子的档口。玉米种,土豆种,各样菜种。营业员向我介绍土豆种,我一口咬定,荷兰七土豆种,我家房前有两块菜地,六分地。一百斤土豆种差不多够了,一百斤一编织袋子,我一弯腰,一抱,一拉,蹭蹭蹭往外走。一个大哥急眼了,哎妈呀,妹子,你别抢我的饭碗呐?!嘿嘿,这要是给老板看到了,我塑料碗不保了。我说,没事,让大哥歇一歇还不好啊?我把一袋子土豆种驮在摩托车后座,用绳子捆了几道,确保不掉,拍拍身上的泥土,大哥冲我竖起大拇指,嗯,大妹子看不出来,手细皮嫩肉的,干起重活不含糊。
我调皮的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虚空不可尺度。净地不可撒沙,烂泥不可著脚。哈哈,大哥说,文人骚客呢。
我没再搭讪,蓉花山农贸大集,我必须好好逛一逛,好久好久没一个人吹着风,吃一吃路边摊,试一试小摊位上的衣服了,再来一个刚出炉的火烧子,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随便看看有没有偶遇,你来吗?我在这里等你。
骑着摩托去兜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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