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了野菜（散文）

开春了，又是采野菜的好时节。只要到野外去游玩，返程时爱人的手提袋中总是少不了一两种野菜。要么折耳根，要么清明草，要么野葱头，要么红苕颠，要么是香椿芽……而这些野菜总是在家里的餐桌上让人赞不绝口，而爱人因为得到赞许，表情和心情的甜美也是满满的。

　　四川人爱食用野菜，细数一下，常见的不下二十种。为何四川人爱吃野菜？究其根本还是迫于现实，在生活艰难时期野菜便成为了人们活命的需要。野菜因为来自于自然界，在生长过程中，少了人为的参与，所以其品质往往更纯正，而在生活优渥时期又成为对生活的回味。在与野菜共生的过程中，四川人在野菜的吃法和做法上又进行改进与创新。从而为生活增添了更美好的元素。

　　前些年老母亲在我家里，总是爱在开春时约上几个要好的大妈到野外去摘清明草。有时爱人如果想吃清明草粑粑了，好会对母亲说：“妈，有空又帮我们做一次清明草粑粑吃，很好吃”。母亲往往欣然答应，因为这不仅能拉近与儿媳的关系，还可以展现自己的才艺，表明自己在儿子家里不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母亲从野处带来清明草时，脸上往往浸着微汗，却顾不上休息，就麻利地将那毛绒绒的清明草淘洗沥水后，与糯米粉揉在一起，再用黑酥麻面做馅，蒸熟后就成为了清明草粑粑。对清明草粑粑家里人特别喜欢吃，那清明草的清香能让人找到一种童年的味道，一种母亲的味道。

　　后来母亲回老家之后，爱人有时如果想吃清明草粑粑了，如果有机会到野外游玩，只要她看到清明草便会认真地采摘，带回来之后让我做。我在制作工艺上往往嫌麻烦，没有母亲讲究，做不了黑酥麻馅，所以做出来的清明草粑粑只是属于应付式的，从而缺少一种母亲味，但爱人还是喜欢。也会对我做的清明草粑粑赞不绝口，有时还会在别人面前吹捧我的手艺。感谢清明草，让我也得到了另一种尊重。也许爱人在吃清明草粑粑时，是在品味一种家的味道，一种亲情的味道。

　　有时图方便，爱人下班回来时，也会从街上带回清明草粑粑，我们两口子便对这野菜美食相视一笑，分而食之。

　　除了清明草，爱人还喜欢去田埂上、土坎上挖折耳根。

　　折耳根在菜市上一年四季都有，而且洗理得干净，收拾得整齐。但我们很少买市场上的折耳根。因为市场上的折耳根往往是规模化种植的，其根茎白皙，水分丰富，但是却没有野生的折耳根味道纯正。所以爱人有机会来到郊外，只要见到折耳根，也会像见到金子一样认真挖掘。

　　我小时候在老家挖折耳根往往是在田埂上。因为田埂上的土软，挖起来不费力，但往往对田埂会产生破坏，所以有时是会遭到田埂主人的阻止。那时为了挖到折耳根，根本不畏惧水田里浸骨的寒意。将折耳根拿回来时，虽然是一身的啰嗦，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在初春时节，折耳根经过一个冬天泥土中睡眠，已充分吸收了土地中的养分，所以挖出来后，淘洗干净，再与四川人特制的泡酸菜相配，以糊辣椒面相伴，简直是人间最美佳肴。初春时节，大家刚经过一个饱食油腻的春季，特别需要清淡的饮食来调节。开春后，人的身体机能也在春天里得到解放，活力倍增，食欲也大有改变。在此情况下，吃到此道美味，往往平时一碗饭就足够的，因为这道菜，便禁不住再加一碗，直到碗中颗粒无存了，都还要再一次将筷子伸向折耳根，与之来一次恋恋不舍的惜别。

　　折耳根还可以与红豆腐相伴，作为菜稀饭的佐食，也是美味无穷。

　　有时候，因为身染微恙而食欲不振，家里人便为我煮了稀饭，在其中加上青菜或白菜，再备上折耳根与红豆腐。这三者，在色泽上红、白、青相济，在味道上又清淡，味蕾便被唤醒，大有对桌上食物一统江山的豪情。因为进食了，身体人舒服了，精神也就来了。所以我猜想，折耳根作为一味中药，是不是先入食，再入药的？

　　听说有的省外人不习惯食用折耳根，但是没听说过有四川人不喜欢折耳根的。所以网上有这样的玩笑，要鉴别一个人是不是四川人，只需要为其端上一份折耳根，从其表情就可以确定其真伪。

　　四川人还喜欢吃青蒿。在我们四川，很多时候在路边、地角、田埂上都会见到青蒿。青蒿是一种美味的野菜，将其煎炒、凉拌、煮汤都不错。现在的四川人，还将青蒿作为火锅的一味菜，很受人欢迎。

　　四川人对于野菜的钟爱，从地理条件上看，有着天然的优势。四川具备山地、高山湿地、丘陵、平原、盆地等多种地形，为多种植被提供了生长环境，同时四川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为多种植物的生长提供了丰富而变化的降水条件，所以四川的野菜在一年四季都找得到。

　　四川人口多，耕地少，在历史上如果遇上天灾人祸，吃饭就成为了大问题。为了填饱肚皮，人们便拼命找能吃的东西，从而吃泥土，草根、树皮、树叶、果子、虫子等，通过不停地尝试。故而许多野生植物就在历史的长河中，便进入了四川人的菜谱。这是苦难的结果，也是不息斗争的结果。

　　在历史上，四川人总是以自己的斗争精神和天、地战斗，从而形成了四川人独特的精神文化。往往不鸣则矣，一鸣惊人。比如今年对中国文化影响巨大的事件就有李子柒的视频、刀郞的歌、饺子的《哪吒2》，他们每一出现便是王炸，这与四川人守得住寂寞，抗得住压力而又不墨守陈规，敢于创新的文化传承分不开。

　　由野菜而联想到很多，还是回归到野菜，回归到生活本身吧。现在人，不再为吃饱饭所苦，而是吃出质量、吃出健康、吃出愉悦、吃出文化上又有了更新的要求，所以野菜又再次成为了四川人对餐桌文化增添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