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散文）

当有人问起，在你的作品中，为什么怀旧的文章占很大一部分？那是因为我深深的感觉，人生若只如初相见该多好啊！初始的互相惊羡和仰慕，一见钟情的躁动和心跳，世间所有美好的温馨氛围，都渗入到了周身的每一根神经里。

　　那是17年前的一个春天，我从乡镇机关退居二线。刚开始的时候，没了早晚的点名签到，少了领导的催促讲话，没有精神紧张气氛的压抑，不再有本职业务的指标和量化考核……感觉浑身的轻松愉悦。但没过多久，随之而来的是心里越来越空虚，精神感到非常的落寞，陷入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里。幸好，市里一家民办高校向我发出了邀请，聘请我到该校任教、负责做两个报纸的（《学院快报》与《记者摇篮》）编辑工作，担任常务副总编，并且待遇比正式上班时还高出不少，我连忙答应，心中甚是欢喜。

　　初到学校是在阳春三月，经过几天的熟悉认知，学院的全体教职工、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见了我，都操着标准的普通话与我热情地打招呼。07新大（新闻班）的Z和L两位女同学近前说：“老师你好，我叫ZX、她是YX，我们家是河北的，从第一次见你叫我们的名字，就感到很亲切，好像我们的父亲一样，以后我们一定要做好朋友啊!”08播音主持班的女生C，也以同样热情的口吻说：“王教授，谢谢您！请多多指教我，我很欣赏您的实力和水平，您真棒！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然而，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热情也一改当初，关系也就逐渐疏远了。

　　与我同一个办公桌的女教师LX，虽然对我的写作实力及已取得的成绩感到很惊讶和敬佩，但一开口就有些油腔滑调，尖酸刻薄：“说我都年过半百了，该在家享享清福了，还来这里辛苦受累，不是找罪受啊！”我微微一笑说：“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多吃点苦受点累没啥，况且也是全面提升自己的一次机会，有事做精神充实，苦并快乐着。”她就此沉默不语……有时，她还唯恐天下不乱，专好闲言碎语，背后挑拨搬弄是非。

　　不到一年，在一次编辑部的管理上，出现了一个小的事故，本来是属于她的责任，但为了逃避罚款，她把责任竟推卸到我的头上，我当时无法接受，对此她有些积怨不再与我沟通，不久她便被校领导辞退离开学校。自她走后，我也十分地后悔自己任性，没有让步接受，如果把责任都承担过来，交上五十元钱罚款，不就做件好事为个人吗，真是悔不当初啊！

　　来自三晋大地的大一学生C，由于入校年龄较小，在中专班已读了一年，又升大专班，比同级新生在校时间长，见多识广各方面经验多，是一位比较成熟老练的男同学，07新大的班长，又是编辑部的负责人，还热心于做社会的志愿者工作，特别精明能干。但听同学说他的弱点是，荣誉心特别强，经不住挫折的打击。因为我是初来乍到，对有些情况还不太熟悉，他都积极主动地与我配合，多方给与协助，或者事无巨细自己帮忙代劳。最主要的是，还热情帮我自学电脑操作。

　　由此，在学院相处期间，我对他有特别好的印象，还重点对其在媒体进行了报道，我们师生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融洽。2008年北京奥运会，他作为山东菏泽市的学生志愿者代表，前去参加了奥运会全过程的志愿服务，志愿服务很是出色，并受到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我还专门给他写了篇《青春无悔写人生》报告文学。

　　令人没想到的是，两年后他毕业，一次去南方一家新闻媒体应聘，入考场考试时，一篇新闻消息的写作让他有点犯难，当时他发信息求我为其代写一篇。我当时也回了老家，虽说刚买了电脑可以写作，然而这时却停电了。等来了电，我按他短信里发的参考资料写了篇消息，用手机转发过去，他说晚了用不着了，考试已经结束了。我再三给其解释，他一直不相信始终存有误解，便取消了与我的一切联系方式。自此，我们之间的一切信息都中断，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还有一位江南的L女生，也是对我触动最大，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佳丽。我刚到学校不久，她特别欣赏我的知识与才学，又是一名退伍军人，性格纯洁正直、朴实善良。在她的心目中，对我极有好感进而又十分崇拜。她芳龄二十一岁，清纯靓丽，1.73米的个头，也是学校《记者摇篮》报编辑部的记者、编辑，在学生中比较出类拔萃，被称为学院的小才女。她高中时写的一篇作文，在全国获奖并去北京人民大会堂领的奖。由于她非常的热爱新闻职业，才冲破家庭的阻力，报名上了这所新闻院校。只是对新闻写作还有些稚嫩，还欠点火候。

　　我们相识的那段时间，只要我走进编辑部，她都会欣喜若狂，激动地与我打招呼。经常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交流文章的编写、修改等一些专业知识。课余时间，有时也相约一起吃饭，谈论社会人生。曾听她说，同她一起入校的有两个同级学生，在社会上是小混混，看她长得漂亮姿色出众，总是纠缠于她，她很反感不愿意理睬他们，见到我就感到比较有安全感。渐渐地由崇拜发展到喜爱，甚至有时形影不离。若有一天半日的见不到我，她就会打电话询问我去哪里了。但我们师生毕竟是隔代人，也始终坚守和保持一位大学老师的自尊。

　　这年的五一节，她推辞了学校领导邀她去北京出差的机会，特意随我回老家对我进行专访。回学校第二天，她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篇激情洋溢的抒情散文《五月槐花香》，这里引用她文中的两段描述:“……尽管在此间，可能也有很多可以让他飞黄腾达的机会，但是为了恪守那份良心上的丰盈，他毅然选择了默默无闻的方式用文字记录着生命的点滴。凭着内心那点嬴弱而坚强地隐忍支撑着一个家庭，支撑着人生所有的艰辛、不解、与灵魂的折磨。然而，他却带着肉体上的创伤和思想上的坚强，从平凡走向精神的富裕，走出了黄土地。”

　　“我不知道支撑他的是怎样的一种豁达与淡定，或许生命中所经历的磨难与艰辛最终还是铸造了他坚韧不拔的刚毅性格，一切的不公在那份辛酸的泪水中得到了诠释与浓缩，而这泪水释放的不仅是人性的芬芳，还有质朴的感动。我想善良的姿势大多是朴实无华的，哪怕是朴实到晦暗无光，但却总能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得到最热烈的掌声。因为真正的善良从来都是天上的白云，是清杯水仙，平静淡然而不畏流俗……”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世事难料。随着时光的变迁，社会环境的影响，人纯洁的内心也会蒙上灰尘，容易被污染变化。下半年L到南方报业实习,期间由于受西方思潮的严重影响，一反常态，一下变得虚荣、浮华，极力追求西方的奢靡生活。实习结束回校不久，师生关系冷淡，竟然与她以前最厌恶的小混混打的火热，亲密无间。年底没等毕业就花重金签证出国，去到大洋彼岸的美国定居，自此也就与其中断了一切联系。

　　清代纳兰性德的诗说：“人生若只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就人生而言，这一路走来的旅途中，注定要遭遇许多意想不到的倾情邂逅。初相逢的时候，感觉一切都是美好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感觉特别的温馨。所有的时光，都是快乐的，即使是偶尔发生一些不如意的地方，也可以转忧为喜烟消云散，因为满怀着美妙的憧憬，所以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而事实上，相逢的美丽和激动注定是短暂的，年少的青涩和纯真，最初的感动和幻想，在时间的浸润下一点一滴地磨损。初见时的惊喜，山盟海誓的诺言，相濡以沫的感觉，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只剩下一个个依稀的背影和苦涩的记忆。

　　人生若只如初相见，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和境界。当初相见时的那份真实、悸动的芬芳，只能是生活的一个精彩瞬间和片段，或者说是未来生活中的一段美好回忆；生若只初相见，真希望人们把邂逅时谈笑风生的情谊，永远定格在时光的记忆里，让那份美好和惊羡沉淀于生活的情景中，有情人不一定就必须成为眷属，那暗香浮动的意境亦终生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