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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婆家的日子(散文)

2025-03-22 09:18:22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
外婆家所在的村子,虽然离我们家并不远,也就二三十里路,却在另外一个县的地界。那个村子叫上西庄,一村人背靠一条土崖掘窑筑院而居,村前是一片开阔的荒原,再远处是苍莽的沟壑。小时候常跟母亲到外婆家,呆的时间有长有短,留下的许多美好记忆至今常常想起。

  

  一

  我能记事时,我亲外爷已经去世。外婆与我亲外爷生育五男两女,母亲是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姨姨,因病很早就离开了人世。现在的外爷是入赘到外婆家的,与外爷又生育一儿一女。所以,我有六个舅舅,一个姨姨,最小的舅舅和我年龄相仿。

  由于我亲外爷去世早,家里人口众多,起初外婆独自一人拉扯着六个孩子,在六七十年代农村生活普遍清贫的境况下,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仅五个舅舅的婚事就让外婆费尽周折。可我看到的外婆,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精神十足。她那整日忙碌的身影,慈祥而和蔼的笑容,始终伴随着我在外婆家的日子。

  那时家里孩子多生活艰难的人家,选择让男孩入赘女方家是常有之事。我能记事时,大舅和二舅就入赘到外村,而且都距外婆家较远,所以在外婆家能见大舅二舅的次数并不多。每到过年时,母亲会领着我去给两个舅舅拜年,由于路途远而崎岖,每家走一趟来回都得两天。

  我三舅长得膀大腰圆,人淳朴而憨厚,后来娶了邻村一女子,就分出去过了。他们住的窑洞就在外婆家庄子旁边,我没事经常去三舅家玩,三妗子会给我拿一些柿饼、核桃、水果糖之类,过年时还会给我压岁钱。

  四舅聪明能干,为人亲切善良,还当过生产队队长。他对我最好,经常给我弄一些好吃的,也爱带我和小舅去玩,不是到村上的果园,摘些果子让我们吃,就是到队上的饲养室,看大人们在那里下棋、打牌。到了夏天,四舅会用高粱秸秆、竹篾和麻丝制作漂亮的蝈蝈笼子,逮上几只蝈蝈让我和小舅玩。蝈蝈有节奏的鸣唱,是我对夏日最早最深刻的记忆。

  在几个舅舅中,我五舅性格细腻、柔和、腼腆,像个女孩,走路轻手轻脚,连说话也轻声细语。他除了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家务事儿上,比如饲养家畜、家禽,喂家里的猫、狗,帮外婆做饭。

  我小姨算得上是家里的宝贝,念了几天书就辍学在家,外婆外爷也没有想让她继续念书的打算,这是那时农村家庭普遍的想法。以小姨的年龄,在生产队当社员还不够资格。所以,小姨整天除了与一帮同她一样辍学的小姑娘们奔跑于田间地头,给家里的猪羊鸡兔斫草之外,就是在村子里疯玩。她也不屑于与我和小舅玩,所以我很少和小姨说话。不过,在我的印象中,小姨十几岁上已经出落成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大姑娘。小姨最后嫁给一个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气的医生的儿子,到了很远的地方。

  小舅因与我年龄相差无几,长得又比我高,不仅是我形影不离的玩伴,又是我在村子里的保护神。

  小舅后来上小学时,一段时间我还跟着他到学校,坐在他的旁边听老师讲课,看老师坐在教室一角办公桌旁批改作业,尽管我听不懂多少,那些情景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二

  小时候爱去外婆家,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外婆家人丁兴旺、饭菜可口,很符合我贪玩、贪吃的心思。或许是做饭的锅大,吃饭的人多,我就觉得外婆做的饭特别香。外婆手擀的荞面,精心烹制的浇汤面,熬煮的玉米榛子,甚至新煮的玉米棒子,都是我至今难忘的美食。

  六七十年代吃喝贫乏,像外婆家这样人口众多的家庭,一年四季不管粗粮细粮,能吃饱饭就算好年景。偶尔能吃上鸡蛋,是无比幸福的事儿,一度连洋芋都是稀罕之物。记得外婆每到蒸馍时,就会在蒸笼里给我和小舅蒸两个鸡蛋,或在灶洞里埋几个洋芋。

  鸡蛋蒸好后,会在凉水里放一会儿,然后我和小舅一点一点剥开蛋壳,露出洁白如玉的蛋清,鸡蛋的香味立即弥散开来。我和小舅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块块蛋清,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品味,只怕那美味消失的太快。直到只剩下金灿灿的蛋黄,我馋相毕露,再也难以矜持,一口将蛋黄吞进嘴里,有时,还会被蛋黄噎住。而从灶洞里烤熟的洋芋,散发着洋芋皮的焦香味,掰开后细腻而泛黄的洋芋瓤冒着热气,咬上一口沙酥绵软,透着绵延的醇香。

  最难忘的是外婆手擀的荞面。受吃喝贫乏的限制,老家人一日三餐花样单一,早餐不是玉米榛子就是小米稀饭,午餐不是面条就是搅团,晚餐可吃可不吃,即使吃也是小米稀饭或稀面糊糊。在细粮青黄不接之时,擀面条时大多要掺和一些高粱或玉米等杂面,加了杂粮面的面条吃起来口感粗粝。而荞麦面则是杂粮中适口性最好的,但因产量低而不能大面积种植,所以颇为珍贵。我在外婆家时,外婆经常给我们擀荞麦面吃,她是否加了麦面粉,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外婆擀的荞麦面细而长,放的下锅菜也多,吃起来筋道可口。我每次都吃到肚子圆鼓鼓的,常常遭到小姨的嘲笑。

  不知是外婆家的饭香,还是吃饭的人多,跟着打哄哄,我的饭量总是大增。在我们家里,一般就我和母亲两人,吃饭时显得冷冷清清。所以,吃饭的动力不足,总要母亲催促着,饭自然就吃的不香。

  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在外婆家吃到的一碗羊肉汤。过去在关中农村,每到“三夏”大忙麦子收割之际,从甘肃、宁夏以及陕西各地汇集大量赶场的麦客。老家流行“善待麦客,胜似烧香”的民俗,所以一些村子会举办麦客“倒场”集会,以使麦客和雇主各得其所。集会时,由村子准备各种吃喝,用以招待从外地赶来的麦客。有一年外婆家的村子杀了几只羊,熬成羊肉汤招待来来往往的麦客。那几天整个村子都沉浸在过年般的气氛中,村道上人来人往,招待麦客的场院里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负责招待麦客掌勺的人里就有我外爷。我和小舅怀揣着外婆烙的锅盔馍,手拿着洋瓷碗,挤在人群中。外爷看到我们,瞅空将我们招呼到跟前,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羊肉汤,那汤自然是肉多油厚。我和小舅端着羊肉汤,走到一边蹲在麦客堆里,先一点一点的吃着汤里面的肉,等肉吃完了,再将锅盔馍掰成一块块泡进汤里,吃起来汤汁饱满、醇香鲜美。

  时至今日,想起那碗羊肉汤,我还念念不忘它的味道。或许,在那个一年四季见不了几次荤腥的日子,能吃上一碗鲜美醇香的羊肉汤,是多么难得的惊喜和幸福。

  

  三

  记忆中到了外婆家,由于有小舅的陪伴,他又是村上数一数二的孩子王,我们就整天在村子里爬高上低,疯跑疯玩。

  那时农村的小孩,既没啥玩具,也没有像样的玩乐场所,只能在庄院或村子的泥土里扑腾,有时玩着玩着就玩出了事儿。

  有一次,我和小舅各人拿个小镢头,在院子里的树丛下挖土玩,正挖的起劲,舅舅突然弯腰低头捡拾泥土里一个玻璃瓶,我没注意一镢头挖在了舅舅的脑门盖上,只听到“嘭”的一声,舅舅疼的直喊叫。看到舅舅头上的血顺着鬓角往下流,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丢下镢头,呆如木鸡地站在一边。舅舅的哭喊声,惊动了外婆和母亲,她们从屋里跑出来,看着舅舅头上的伤口,母亲一着急就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捂在了舅舅的伤口处。这时,母亲转过身责备我说:“你不长眼啊,怎么能挖到你舅头上?”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就哭着跑开了。

  我跑到庄院外面,想着自己闯下的大祸,就想一个人跑回家去。可走了没多远,心里又害怕起来,只得又回到外婆家,偷偷地爬上院子一角的玉米秸秆垛上,在上面弄一个刚好能躺下我、又不会被发现的小窝。在那里,我看着外婆和母亲领着小舅进了屋子,后来四舅、小姨也回来了。包扎好小舅的伤口后,他们就开始找我,喊我的声音从院子到村里的街上此起彼伏。我害怕着母亲的惩罚,钻在玉米秸秆里一声也不敢吭。看着,听着,我就迷糊起来,竟然在秸秆堆里睡着了。

  等我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又渴又饿的我想起自己闯的祸,担心着小舅的伤情,只得从秸秆堆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地踅摸到外婆居住的窑洞门口。看到外婆坐在炕上,小舅头上包着纱布,斜靠在炕上一角,母亲坐在炕边一边哭着,一边念叨着。看到小舅好像没多大事,我只得硬着头皮溜进屋里。母亲看到我,又惊又气,顺手拿起炕边的笤帚,一边打我一边说:“你死到哪去了,闯了祸还跑的不见影了,害的你几个舅舅都出去找你了。”这时,外婆从炕上下来拉住母亲说:“不要打了,娃回来就好。别跑丢或遇到狼啥的,想起来都后怕。”小舅也跟着劝,母亲就丢掉了手中的笤帚。外婆知道我早已经饿了,就去给我下早已擀好的面条。母亲余气未销,对着外婆说:“不要给这货吃饭,闯了祸还折腾的一家人不得安宁。”母亲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没有阻止外婆。

  我小心翼翼地吃完饭,爬上炕一边看着小舅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一边想着舅舅们不知去哪里找我了,沮丧和后怕让我大气也不敢出。天黑之后,舅舅们陆续回来了,看到我好好地呆在家里,一个个都放下了心,也没有人责怪我。倒是我自己为此而后悔了好长时间。

  每到春夏之际,到了外婆家,我就和小舅与村上一帮小孩撵兔掏鸟,玩的不亦乐乎。而我们最爱玩的,就是逮野兔、掏鸟窝。野兔最爱吃苜蓿,爱在苜蓿地附近打窝生儿育女。等到小兔能离窝乱跑时,苜蓿刚好长到半尺高,如果兔子不动,你很难在苜蓿地里发现它们。我们只有跟着割苜蓿的大人,在苜蓿地里乱跑,偶尔会碰到慌忙乱窜的兔子,但它们不是想逮就能逮住的。人们常形容某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可见兔子跑起来人是很难撵上的。不过一些刚出窝的小兔子,还处在懵懂之中,遇见人不像老兔那样机警,它们会跑跑停停,有时就会被我们逮住。我就养过一个小兔娃,在庄院的墙根给它挖了一个窝,并用木棍做一个栅栏门,每天弄些苜蓿、白菜喂它。养了没有多长时间,小兔娃就失踪了,不知是被狐狸或猫给祸害了,还是自己逃跑了。

  掏鸟窝多在春夏之交,将窝筑在高树、高崖之上的鸟儿,如果没有大人的帮忙,我们是很难够的着的,比如野鸽子、喜鹊、鹞子、戴胜等鸟儿。而那些将巢筑在庄院周边土墙洞中、废弃窑洞里的鸟儿,则常遭我们祸害,比如麻雀、燕雀、“火燕斑”(学名叫作北红尾鸲)等。我就曾经在外婆家院墙的洞穴里抓住过一只火燕斑,后在大人的干涉下把它放掉了。而我们掏的最多的还是麻雀,有时一掏就是一窝。那些即将出窝而又懵懂的麻雀,被我们用线绳拴着。看着小麻雀在线绳牵引下飞又飞不远的情景,觉得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儿,完全不顾及麻雀父母在附近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抗议。

  那时,人们普遍认为麻雀是害鸟,对于我和小舅掏麻雀的举动,大人很少干涉。但有一次,我和小舅掏鸟窝却遭到了五舅的惩罚,让我知道不是什么鸟窝都可以随便掏的。

  我外婆家窑洞顶上有一燕子窝,每到春天燕子都会回来,将窝修缮一番,便飞出飞进忙着生儿育女。外婆一家视燕子如家庭成员一般,习惯了它们出出进进,互不打扰。

  有一天,家里大人都出去忙农活,只剩下我和小舅。我们一时不知道该干啥,看到燕子正呆在窝里孵蛋,贪玩的我们就搬来梯子,爬到燕子窝边,将毫无防备的燕子抓了下来。燕子被我们吓得不停地鸣叫、扑腾,愈发让我和小舅感到好玩。正在这时,我五舅突然从外面回到家里。看到我们将正在孵卵的燕子抓在手里,他先是震惊,后是火冒三丈,用最难听的话骂着我们,并拿起靠在院墙边的扫帚追打着我们。我和小舅吓得立即将燕子放了,并一溜烟地跑出外婆家。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五舅对人发火,而且说了那么多责骂我们的话。后来,外婆知道后,给我们讲了许多有关燕子的知识,让我知道燕子是人类的朋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儿时在外婆家经历的那些往事,尽管没有现在的孩子们生活丰富多彩,深刻着那个时代农村艰苦简朴的生活烙印,但却充满了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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