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遇（散文）

文字，记载过往，叙述经历。

　　其实，想想，有些过往的经历，却很囧。

　　记得，我从部队转业回来，刚入职政府不久，那时还年轻。一天下班的路上，我踢着一块小石头，边踢边走，边走边踢……一抬头，迎面看见我局纪委书记，一个“马列”老太太，朝我走来。“呃呃，张书记……”，我一时不知怎的，不知说什么好，顿时，窘得脸通红……

　　还有一次，那时，我已做处长多年。一天，领着外孙麦稻上街，麦稻也就三四岁吧。路过一个超市，嘴馋，买了两个卤猪蹄，出来，随意坐在超市门前的台阶上，拆开猪蹄，我一个，麦稻一个，爷孙俩啃得欢实，来来去去的人从我们面前走过……“处长，带孙子逛街呢？”一声问候……我抬头，呵，是我处的小刘，小年轻，他带着他的女朋友。一男一女，已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呃呃”，手上是油，嘴里塞满了肉……我如街头的流浪汉，尴尬的我……手足无措。

　　囧途，尬遇……一时间，似乎，一板正经的面具被人撕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小丑”的脸。不羁的天性，这时却猥琐得……不知如何躲藏。我想，如果，众目睽睽之下，一位美丽的新娘从婚车上下来，裙子却意外的滑落，那种尴尬，也不过如此吧。

　　有一个词叫“狼狈”。

　　独自静下来，我常有一种：“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的惆怅。人生何处不尴尬？能化解尴尬者，是智慧，也是情商。

　　读过一个外国的幽默：宾馆里，汤姆推开门，才发现走错了房间，他一脸尴尬，对屋里的老女人说，“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那个优雅的老女人对汤姆幽默地说：“小伙子，你没有走错房间，你只是晚了五十年。”

　　或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超市门前尬遇的那次……第二天，班上，小刘见到我：“处长，昨天……”，没等他说完，我说：“呵呵，我外孙他就喜欢啃猪蹄。”他说：“我也是，我也……爱啃个猪蹄。”

　　其实，那不仅仅是街头石阶上啃猪蹄，却是一种久违的宁静……一个午后，看人来人往，我的眼光在抚摸着外孙的一脸的满足。

　　一个夏日，我独坐在夕阳下，看着满塘的枯荷……不知怎地，我却想起了诗人海子，一天，海子走进路边的一个小酒馆，对老板说：“我给大家朗诵我的诗，你们能不能给我酒喝？”老板说：“我可以给你酒喝，但你别在这儿朗诵。”虽然，老板很客气，很直率，也很温柔。

　　海子尴尬得走开了……第二天，带着《圣经》、梭罗的《瓦尔登湖》和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海子，穿着整齐地躺在了，通往山海关的铁轨上……他并没有等来他的“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孤筏重洋》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人类学家，他并不会游泳，只为证明自己，用一个竹筏，横渡了太平洋。航途中，他经历了种种困境……之前，我没有读过《孤筏重洋》，甚至，不知道有这本书。却因为海子的死，我买了本《孤筏重洋》。朱启平的译本。我自以为我懂海子，当我读了《孤筏重洋》之后，我确实难以琢磨海子走时，为何要带这本书？荡漾的太平洋，有多少让人眺望的故事……有时候，我会觉得“却是，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有时，有些际遇，人和人的隔阂，宽过太平洋，彼此的彼岸，你是横渡不了的。逃出酒馆的那一刻，海子会不会感觉，人间，太冷？所以他写他的孤独：“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遥远的青稞地/除了青稞一无所有……”

　　或许，海子只是失恋：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2025。03。04。云栖